曾耕田“哼”了一聲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怕被人看見,就不要往家裏帶嗎?還跟大家搞障眼法,假裝送走,轉一圈再帶回,看你多聰明!”

龔法成再次大笑,說道:“我要像您說的那樣,就幸福死了?”

“難道你剛才沒幸福?”

龔法成是個不善於為自己辯解的人,他看著他說:“您是不是三碗麵條撐得睡不著覺,在外邊散步來著?還順便監視我?”

“不就三碗破麵條嗎?再有三碗我也吃得下,不像你,又想吃又怕燙,還假裝玩聲東擊西。”

龔法成說:“看您把我說的,我有那麽不堪嗎?”

“堪不堪你自己心裏知道。”

龔法成說:“您別急著給我扣大帽子,聽我把話說完……”

於是,龔法成就將送卜月梅路上被人跟蹤的事,跟曾耕田匯報了一遍,最後說:“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把她往招待所送了,一是不想讓人知道她,避免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二是我深更半夜送個女人回招待所,有嘴說不清啊,再被他們拍成照片,往小報上一登,還了得?”

曾耕田手托著下巴,兩道濃眉擰在了一起,半晌,神情嚴肅地說道:“我說怎麽敢公開去一把手那裏告我,原來這是在向你我宣戰。”

“可以說他是有準備的,這就叫惡人先告狀。您用了宣戰兩個字,非常貼切,你想,這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公然他們發現青州官員吃大鳥,肯定知道咱們不會善罷甘休,而他們,也怕咱們從青州市委、或者是公安內部打開缺口,怕咱們一點點倒逼,所以,來個惡人先告狀,我分析,這還隻是表麵現象,說不定,他們早就提前做好了一切防禦措施,以先搞倒我來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有可能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

曾耕田緊鎖雙眉說道:“根據以往的鬥爭經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另外,找個合適的借口,讓院裏武警的崗位往裏再撤退二十米。”

“為什麽?”

“我發現門口的民警,有時過來跟武警說話。”

曾耕田問道:“這個有必要嗎,要知道,王令還兼著武警總隊第一政委。所以,他才挑咱們的不是,抱怨動用武警沒有跟他打招呼。”

龔法成說:“那是他的心腹被我們抓到了把柄,他是氣急敗壞才來告狀的。”

“你說得對,這就是一場戰役,他怕被搞倒,所以才先要搞倒我們。”

龔法成說:“我明天讓人去查,看看咱們的電話有沒有被監聽,還有咱們的車也要經過特殊檢查,從明天開始,嚴格指示司機,一刻不能離開車。”

“既然如此,那就誰有什麽本事都施展出來了,看最終鹿死誰手!”

曾耕田手啪地拍了一下沙發,站起來,圍著屋子踱步。

最後,他站住,看著龔法成說:“你知道今天一把手怎麽問我嗎?他說,耕田書記啊,我聽說我們有的領導,還有秘密會所、分會所,號稱‘行宮’,我還聽說會所裏的服務員都是按照空姐的標準招聘來的?去那裏消費的人,官員,必須是副廳級以上,商人,必須是身價幾十個億以上,十分奢靡,你去過嗎?我趕緊說,我的娘啊,我曾耕田晚上喝一碗粥就滿足的主兒,要是去了那裏,結果就兩個可能,一是掀桌,二是被人家轟出來。他說為什麽?我說自小我家的祖訓就是不浪費一個米粒,你讓我到這麽奢靡的地方消費,我能看得下去?我是農民出身,盡管官做到了副部,但我骨子裏還是農民,行為舉止脫不了農民的方式,那麽高檔的地方,哪是我一個農民去的?保準被轟出來。”

龔法成聽了後說道:“看來,一把來的時間不太長,情況還是掌握得很準。”

“他掌握到的,可以說比咱們道聽途說得都多,比如會所、分會所,情報多準確。”

“哦?那他想怎麽搞?”龔法成來了興趣。

“他也在尋找突破口,也在想方設法爭取上級的支持,你知道,如果真的把他扳倒了,會意味著什麽嗎?”

“這些是上級考慮的事。”

曾耕田說:“這就是上任書記一直想動他最終沒動的原因所在。”

“這個我早就預料到了,上麵有人為他說話。”

“是的,所以一把今天晚上暗示我們,多留意,我們動不了他,但我們可以給上級提供子彈。”

“有他這句話就好辦了,子彈都是放擺著的,不需特別留意。”

“但要把證據坐實……”

於是,兩個人製定了一個周密的行動方案,這個行動方案又分出若幹小方案,案案相連,環環相扣……

已經四點了,龔法成看了看表,說道:“我還是在你家睡會吧。”

曾耕田說:“你家裏躺著個美嬌娘,你在我家能睡著?該回去就回去吧,別那麽虛偽。”

龔法成笑了,說道:“我一點都不虛偽,回來後,我正式跟她求愛了,她還沒有答應,她一旦答應,我們就結婚。”

“什麽?你堂堂的龔法成,真要吃窩邊草?”

龔法成說:“我這怎麽叫窩邊草?”

“她是你隊伍裏的一員,不叫窩邊草叫什麽?”

龔法成笑了,說道:“我發現您真能胡攪蠻纏,是不是嫂子這兩天沒給您好臉,您就找我的茬兒?”

“她能給我好臉嗎,我在她那兒可以住,但是不能跟她一個屋,我跟你一樣!”

“我懂了,您放心,我嫂子一天不跟您圓房,我一天不結婚。”

“快走吧你,熬了我一宿了,怎麽也讓我眯兩個小時。”

龔法成回到家後,見客廳給他留著光亮,一個小地燈。

不知為什麽,幾年來都是自己孤孤單單地回家,家裏從來都是黑咕隆咚、冷冷清清,冷不丁家裏有了光亮,他的心裏就是一暖。

他鎖好房門,忽然想起忘了告訴她睡哪個房間了,她千萬別睡樓下的客房,那是司機和其他工作人員臨時歇腳的地方。

這樣想著,但他還是推開了兩個客房的門,裏麵沒有卜月梅。

他懷著一種異樣和憧憬的心情上了樓,那間次臥的門開著,裏麵亮著燈,他輕輕走過去,隻見被子掀起一角,旁邊的衣架上有她的衣服,但是人沒在。

他看了看衛生間,衛生間門黑著,他的心裏就是一喜,難道她睡在自己房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