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這一聲呼喚,透著對爸爸的擔心,但她的性格又是跟龔法成極其相像,不善於表達。

龔法成理解女兒這聲呼喚裏麵的所有內容,就說道:“你回來跟小卜作伴……”

卜月梅這時說道:“不用,我一會出去打車。”

龔法成沒理她,在靜聽女兒說話。

公然說:“爸,我知道您讓我回去的意思,可是我剛來了靈感,要不,我把薛家良給您叫回去,或者是您去曾大大家,再或者,您哪兒都不去,我相信您。”

從女兒的口氣中不難聽出,她是不會回來的,龔法成唯恐卜月梅聽見公然的聲音,就說:“你看著辦吧,從明天開始,你出入必須注意,另外,我明天找人,幫你去搬家。”

“再議。”

龔法成壓低了聲音吼道:“什麽再議?沒有再議的餘地,給你三天時間,如果還認我這個爹,就搬到我眼皮子底下來!”

“爸,你是不是被上次那事嚇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件事,沒得商量!”

龔法成說完,就掛了電話。

卜月梅站在旁邊,想走,但是電話還在他的手裏,她想上去要電話,就見龔法成緊皺眉頭,坐在那兒沉思。

終於,龔法成舒展開眉頭,冷冷地從鼻孔裏發出“哼”的一聲,似乎這一瞬間,他就想出了對付眼前這些事的方法。

他這才想起旁邊的卜月梅,就扭過頭,見卜月梅還站在那裏,就向她伸出手,說道:“來,坐下。”

卜月梅誠惶誠恐地坐在離他較遠的一個單人沙發上。

龔法成拍了一下自己坐的沙發,說道:“坐近點,我有話跟你說。”

卜月梅遲疑了一下,跟他坐在了一個沙發上,但卻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龔法成沒再要求她坐近點,說道:“小卜,我知道薛家良的意思,盡管他沒有跟我明說,但是我知道他希望咱們倆能走到一起,也知道你不討厭我。”

卜月梅一聽,臉就紅了,她沒想到,在這樣一種情形下,他居然跟自己談這個問題,而且沒有任何鋪墊,而且還這麽直接,她心慌慌地低下了頭。

龔法成看著卜月梅,有了那麽一刻的恍惚,她的長相和氣質,其實跟一個人有些相像,但她們又完全不一樣,卜月梅坦誠、率性,心地更透明一些,這些,隻能說和那個人年輕的時候很相像,他腦子裏,忽然又浮現出那個梳著兩條羊角辮,舉著兩根冰棍,跟在他屁股後麵跑,嘴裏不停地喊著:法成哥哥,冰棍,法成哥哥……

少年時這幕美好的景象,一直儲存在他的大腦記憶庫裏,每每都會伴隨著他對青澀年華的回憶而出現,然而,他卻成了她美好生活的終結者。

忽然,他的心裏就是一酸,他使勁搖了頭,直到看清對麵不是那個羊角辮的小丫頭時,記憶,終將是記憶,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生活還要繼續。想到這裏,才自嘲地笑了一下。

“龔書記……”

卜月梅察覺他一瞬間的恍惚,就擔心的叫了一聲。

卜月梅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古典的美,她的性格和個人素養,是符合龔法成的審美的。既然薛家良明裏暗裏地給他們往一塊撮合,說明卜月梅是過了薛家良這一關的。通過接觸,龔法成覺得她不但為人正直,作風正派,還有很高的政治素養,且辦事仔細、認真,這些很令龔法成滿意,他們都進行著同一種工作,並且都知道為官的風險,溝通起來就相對容易一些,所以,龔法成就省卻了任何鋪墊。

他看著卜月梅,聲音有些低沉:“小卜,老實說,我對你是有好感的,隻是我比你大那麽多,有些事不敢奢求。今天,也借這個機會,跟你談談我的一些想法,你如果認同,我們就好下去,你如果不認同,也沒關係,我們各走各的路,好吧?”

卜月梅抬頭看了他一眼,就點點頭。

龔法成繼續說:“我的家庭情況都在明麵擺著呢,這些我都不必介紹了,可能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下麵,就說說我自己吧。”

卜月梅屏住呼吸,用心聽。

“我這個人有個愛好,喜歡坦率,說話直來直去,尤其是在自己人麵前,更是如此,所以,接下來的談話,如果冒犯了你,請你不要生氣。”

說到這裏,龔法成看著卜月梅。

卜月梅也看著他,心裏就有些緊張,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不瞞你說,我自從離婚後,尤其是然然的媽媽走了後,可以說一直都沒有再婚的念頭。沒有再婚的念頭,不是沒有女人願意跟我,也不是我對婚姻心灰意冷。是因為我別的男人更多了一些條件。”

說到這裏,龔法成頓了一下,看著卜月梅。

卜月梅也看著他,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龔法成說:“我選擇女人,除去我看著順眼、有一定政治素養和學識外,她還要具備一個女人的傳統美德,就是心地善良,有持家能力,還要能搞好家庭成員間關係的能力。說白了就是跟我女兒的關係,我和女兒關係已經僵化好長時間了,我希望她能在我和女兒之間起到潤滑劑的作用,讓一家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親,而不是越來越遠。另外,我還有一個特殊的條件,就是她不能追求權力,要看透權力,看透權力的兩麵性,要看淡物質利益。”

“可以說,那些想接近我的女人,差不多都能符合我前麵的條件,但是不符合我後麵的條件,所以個人問題就拖到了現在。我最近發現,你是符合我全部條件的人選,我們有相同的價值觀,而且,你……也很吸引我……”

說到這裏,龔法成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紅,但這一切並不妨礙他的表達,他繼續說道:“不怕你笑話,我最近時常有一種衝動,就是很想像年輕人那樣,再談一場真真正正的戀愛!盡管與我來說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但人,無論年紀多大,對美好的東西都是有向往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今天正式向你求愛。”

卜月梅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她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部級領導、省紀委書記,居然主動向自己求愛,而且這麽直接,這麽突然,沒有任何鋪墊!

這完全出乎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