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抽簽,就需要有大師解簽,寺廟每天都有當班解簽的師傅,如果施主有特別要求,請大師來解簽,那麽一般在解完簽後,抽簽者都會主動給寺廟做功德,或者捐出一份供養師傅的錢,這筆供養師傅的錢,是寺廟的和尚一種主要經濟來源。

是不是尤辛特意請常淨大師去解簽?

常淨去了有一會了,還不見他回來,薛家良就跟白瑞德說:“你們倆在這看著,我到前麵看一眼,來了兩次了,還沒去過前麵呢。”

白瑞德說:“一會修好後,咱們一塊去。”

薛家良說:“我就去看一眼就回來。”

白瑞德說:“你是不是不放心尤辛?”

薛家良瞪了他一聲,就走了出去。

白瑞德衝著他背影喊道:“你還真走了,要是係統裝不上怎麽辦?”

“給我打電話。”

薛家良走出這個院子。

他並沒有走進裏側寺廟的通道,而是再次走出這個竹林掩映的小偏門,他想到後山轉轉,那天跟龔法成曾耕田來他沒有登上頂峰。

猛然看見幾個人從他前麵的石板路上走了過去,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山下走。

走在最後的那個身穿紅色短款羽絨服的姑娘吸引住他的目光。

忽然感到這個身影很熟悉,但不容他多看,那個姑娘很快就由側影變成了背影,他不由得大步追了出去,站在石板路的中間,向那個熟悉的背影行著注目禮。

是的,他沒有看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曾經的小鴿子。

這個身影他太熟悉了,半長的頭發,被高高紮成一個馬尾辮,隨著她下台階的動作,左右擺動著,紅色的羽絨服,在這冰雪世界和裹著厚重衣服的人群裏特別顯眼。

她的前麵,還有三四個男女,他們一邊走一邊說笑著,離他前麵很近的一個男人,不時遞給她手勢,似乎想要扶她,她沒用扶,而是繼續下著台階。

漸漸地,她跟前麵的人群保持著距離,不知是趕不上他們的腳步,還是不敢走太快。他感覺她的腳步有點小心翼翼,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平底高腰靴子。

也許是心電感應,宋鴿走著走著,就漸漸放慢了腳步,她似乎意識到什麽,就慢慢回過頭。

不知為什麽,她這一回頭,薛家良的心立刻掀起波瀾,肯定是她從小門經過的時候,餘光發現了他,隻是當時不敢確定。看來,他們還是有緣分的。

宋鴿站住,呆呆地看著他。

他們之間隻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一個在下麵,一個站在石板路路上麵的竹林旁,彼此就那麽深深地凝視著對方。

她清瘦了不少,臉好像窄了一圈,個子本來就不高,加上職業關係,她很少穿高跟鞋,而且站的地方地勢還低,就顯得她更加的嬌小,瘦弱。

半晌,他看見宋鴿的嘴唇在動,看口型似乎是在叫“薛大哥”。

他默默地“哎”了一聲,衝她點點頭,笑了笑,隨後,鼻子就有些發酸,帶的喉嚨深處,就有種脹痛,眼睛也脹痛。

薛家良不是一個善於動感情的人,但是當他看到她仍然稱呼他“薛大哥”時,他的確有些難以控製。

這是她對他的一貫稱呼,就是他們熱戀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稱呼他,表達出她對他一貫的崇拜、尊重,還有對他癡癡的愛,傻傻的愛,不計得失的愛……

他默默地看著那個弱小的人兒,在心裏說道:傻丫頭,你認為這樣你就能成全我嗎?真是傻啊!

此刻,看著那個站在竹林邊上默默望著自己的人,宋鴿早已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雙眼。

這是她離開他後,第一次見他,他還是那麽英俊,氣宇軒昂,盡管也瘦了不少,卻更顯幹練,精神,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她多麽想向過去那樣,跑過去,撲到他的懷抱,但此刻,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淚水流下。

雖然隔著十幾步遠,卻是再難以靠近,她是那麽的愛他,不管他是在逆境還是順境,她都愛,怎麽都愛,沒有任何條件的愛,以至於愛得沒有了自己……

此刻,薛家良也這樣定定地站著,他在內心發出呼喚,想象著他的小鴿子,還會向過去那樣,飛到他的懷裏,那樣,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他會全心全意地愛她,嗬護她,沒有人再能傷到她。

可是,沒有,他們誰都沒有往前挪動自己的腳步。

世界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兩個曾經相愛的人,彼此麵對麵站在一起,卻不能靠近。

直到下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才將他們各自的思緒拉回現實:

“宋鴿,你在幹嘛,快點下來——”

宋鴿回頭看了看下麵,那是她丈夫,她又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上麵的薛家良,一隻手下意識地蓋在自己的小腹上,另一隻手悄悄衝他擺了擺,眼含熱淚,轉過身去,這才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薛家良一直這樣目送著她,目送著她,直到她走到那群人中間。

那個喊她的男人似乎在問著她話,她一直在低著頭走路,直到消失,都沒看她抬起頭來……

薛家良感到自己的眼睛漲得難受,他看不到她了,才使勁閉上腫脹的眼睛,胸腔憋得難受,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才緩解了一些。

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愛情,感到心疼了,是實實在在的疼。當初田琳跟他分手,他的心沒有疼,隻有恨,跟胡曉霞分手,他的心也沒有疼,但是跟宋鴿,他的確感到了疼,是一種血肉互相撕扯的疼痛。

他睜開眼睛,默默地轉過了身,猛然發現白瑞德和公然站在自己的身後。

他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白瑞德輕聲說道:“老薛,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要看你什麽,那個……是你的……”

公然發現薛家良的雙眼紅紅的,裏麵有淚水,她再次將目光投向下麵,剛才那個紅衣姑娘已經看不見了。

薛家良料定他們看見了宋鴿,他不想隱瞞,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著說道:“是的。”

白瑞德歎了口氣:“唉,癡情女子,偉大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