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開著車,直接拐上一條土路,這條土路直接通往村北的後山。

山路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積雪,很陡峭,也有滑,薛家良專注地駕著車,又繞過一座山後,在一片平坦的向陽坡地上,終於看到了救助站。

立刻,就有兩條大黃狗竄了出來,它們一起衝著吉普車狂吠。

這個救助站的確如林業局局長所說,就是一個用水泥板搭建的簡易房子,一邊寫著“野生動物救助站”,一邊寫著“護林員之家”。

這時,從房子裏麵走出一對五十多歲的老夫妻。他們穿得厚厚實實的,揣著手,注視著他們。

薛家良跟公然說道:“有狗,你先別下,呆在車上,我去問問情況。”

“你不怕狗嗎?”

薛家良笑笑,沒說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那兩條狗見有人下車,就叫得更歡了。

薛家良沒有理會這兩條狗,他徑直衝那對夫妻走去。快到他們跟前了,他用這一帶的方言問道:“這兩隻狗咬不咬人?”

老頭說:“不咬,要咬人的話我早就攆走它們了。你是哪兒的,來這兒有事嗎?”

薛家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四處打量,就看見旁邊兩個用木棍圍起來的柵欄,圈裏什麽都沒有。他這才說道:“我是縣上的,聽說前兩天你們這裏收到了兩隻大黑鳥?”

老頭說:“沒有,我們沒看見。”

“沒看見?”薛家良皺著眉反問道。

“我們不知道大鳥的事,你到別處問問吧。”

老頭說著就要轉身往會走。

薛家良說:“之前薛家莊有人養過它們,後來說被救助者的人弄到這兒來了。”

趁薛家良和護林員說話的空兒,公然早就跳下車,走進了旁邊的柵欄裏,她發現柵欄裏的雪地上,腳印很淩亂,都是新踩上去的,間或還有黒鶴的爪印。她還發現了有十多片黒鶴的羽毛,從現場中不難發現,兩隻大鳥跟人進行過角逐或者打鬥,因為雪地上的片片羽毛就是證據。

猛然,公然發現潔白的雪上,有兩片帶血的羽毛沾在一起。

她的心就是一緊,一條腿就跪了下去,緊張地撿起那被血沾在一起的羽毛,她舉著羽毛衝那個人喊道:“看,這是什麽?這就是黒鶴的羽毛,你們還說沒見過!”

薛家良走了過去,他看了看現場的足跡,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拉起公然,從公然手裏拿過帶血的羽毛,走到那個男人麵前,說道:“還說沒見過嗎?”

老頭有些尷尬。

那個老太倒是爽快,說道:“見過跟沒見過一樣,那天上午我們把大鳥拉回來後,下午林政科的人就帶著車過來把兩隻大鳥帶走了。”

“你們這裏不是救助站嗎?還往哪兒帶?”薛家良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個男人說:“救助站管什麽用?什麽都沒有,以前還買幾盒紅藥水、消炎粉什麽的,現在連這些都沒有了。好歹前麵那個人家還帶來十多斤玉米,不然我們連喂它們吃的都沒有。”

“那你剛才為什麽說沒見過它們?”公然質問道。

老頭看了一眼公然,沒有說話。

老太太說:“我們說沒見過,是省得給自己找麻煩。”

“有什麽麻煩可找的?”薛家良又問道。

老太太說:“唉,以前也有人將受傷的鳥兒、麅子什麽的帶到這裏來,但都被林政科的人帶走了,說是交給上一級救助站,他們更有條件對這些動物進行救治,可這些動物被帶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公然問:“這些動物去了哪裏?”

老太太不滿地說道:“它們去了哪兒你們還用問我呀?這不是兔子頭頂上的虱子,不明擺著的事嗎……”

“你不知道瞎咧咧什麽?”老頭怒斥著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不服,說道:“都是你,你要是不脫口,他們帶不走那兩隻鳥。我想起它們就可憐,那隻受傷的鳥兒不吃東西,另一隻也跟著不吃,我們給那隻上藥,另一隻就瞪著眼珠子看著我們,擔心我們傷害它,又希望我們把它治好,比人都懂事,看得我怪心疼的。等你上完藥,撒開它的時候,那隻沒負傷的鳥就圍著這隻鳥開心地叫著,特別高興。然後兩個人才一塊吃東西。我說等鳥兒傷徹底好了再讓他們帶走,有這十多斤玉米,家裏還有二十多斤高粱,再喂點別的……”

老頭說:“你胡叨叨什麽,我說不讓拉走就能不拉走了,要是有當官的惦記著這口野味,你能留得住?”

“也倒是……”老太太聽老頭這麽說就不言語了。

薛家良說:“我就是縣紀委的,據我所知,咱們縣裏的領導,沒有對這個感興趣的。你們快點告訴我,是什麽人拉走了鳥兒,拉到什麽地方去了,那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吃它是要犯法的。”

“這個……他們就說是林政科的人,具體是誰我不認識。”老頭支支吾吾地說道。

老太太倒是心直口快,說道:“我認識,是林政科的副科長,他說春節期間沒人照顧它們,給大鳥找了新家,另外那輛帶鬥的車我也認識,上次就是他們把那隻受傷的麅子拉走的……”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胡說什麽呀?”老頭又嗬斥道。

老太太說:“我不是胡說,本來就是真的,那輛車和那個司機我見過,車門上還寫著天下野味餐廳連鎖店。”

“天下野味餐廳?你確認是幾個字?”薛家良問道。

老太太說:“沒錯,這幾個字我還是認得的。再說,上次來拉麅子的也是這個車,我當時還問,不說送到青州救助站嗎?怎麽是飯店?會不會把麅子當野味給燉了?林政科的人說,野味餐廳是救助站的會員單位,野生動物死了也不能扔了不是,還能換錢,更重要的是,這些野味餐廳每年都給救助站讚助錢,我一聽就是騙鬼的話,這裏麵怎麽回事我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