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媽媽對於子女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象征,甚至是一種虔誠,沒有了媽媽,似乎所有的儀式都沒有意思了。

劉三兒正在門口放炮,看見薛家良的車過來了,高興地咧開了嘴。

薛家良下了車,站在修理廠的門臉前,看到三間門臉的卷簾門都下著,就問道:“你是從哪兒出來的?”

劉三兒指著卷簾門說道:“就從這裏?老板走的時候囑咐我,無論是出來還是進去,都要及時將卷簾門下來,免得我顧著放炮進來人。”

薛家良說:“難道這裏有錢?”

“錢沒有,老板早就拿走了,裏麵還有年前沒有修好的車,怕別人搞破壞。”

薛家良笑了,說道:“你吃餃子嗎?”

“早就吃了。”

“在哪兒吃的?”

“早上老板開車給我送的。吃的時候還是熱的呢。”

“你早上幾點起的?”

“我早就起了,老板來的時候,我都幹完一個活兒了,正在洗臉。”

“幹什麽活兒,不是放假了嗎?”

“是放假了,但是人家敲門,輪胎憋了,怎麽也要給人家補上啊,再說,我閑著也是閑著,除去看電視沒別的事幹。”

薛家良就多長了一個心眼,故意問道:“老板看見你幹活兒了嗎?”

“他來的時候,我早就幹完了,正在裏麵洗臉呢。”

“你告訴他你幹活兒了嗎?”

“告訴了,不然哪兒來的二十元錢。”

薛家良笑著說:“春節期間價格沒漲點?”

劉三兒有些不高興地說:“您怎麽也這麽說?”

薛家良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就問道:“是不是老板也這麽認為?”

劉三兒說:“是的,他也這麽認為,但我聽出他的口氣像是懷疑我多要少交了。”

劉三兒果然不傻,他居然能悟出薛家良的意思,就說道:“老板怎麽說的?”

“他說,過年期間洗車的都漲錢了,咱們初一給他補胎更要漲錢,起碼翻倍,你跟他多要三倍他也得給,因為沒有初一開門的。”

“你怎麽說?”

“我沒說,他愛信不信,反正我沒貪汙。”

“我相信你,但是我也想問你,你為什麽不多跟他要錢,要知道,今天可是初一呀。”

劉三兒說:“我一是沒往那兒想,二是也想拉著他這個顧客,他多來幾次就行了,幹嘛非要他一二十,老板也發不財。”

薛家良感覺劉三兒說得有一定道理,又問道:“你學車學得怎麽樣了?”

“我半天就會開了,但是要到駕校去學,將來要考本。”

“你哪兒來的報名費?”

“跟老板借的,讓他從我工資裏扣。”

薛家良掏出錢包,從裏麵數出一千塊錢,說道:“你先還一部分給他。”

劉三兒說:“我不能再要您的錢了,讓他慢慢從工資裏扣吧。”

薛家良說:“就你學徒那幾百塊錢,哪就扣完了,你先還他,別讓人家心裏不踏實。”

劉三兒聽薛家良這樣說,就接過錢,想了想又給他了,說道:“還是您直接給老板吧。”

“你該錢,幹嘛讓我給?”

劉三兒不好意思地說:“我突然有錢了,怕他懷疑我幹私活了。”

“這裏不是有監控嗎?”

“有監控人家要是不相信也白搭。”

薛家良盯著他問道:“他們不相信你嗎?”

“以前人多,我也沒單獨幹過活兒,過年了他們都回家了,就我一個人了,我怕人家不相信我。”

薛家良說:“三兒,你能這樣在意自己的名聲了,我很高興,說明我沒白為你費力氣。你剛二十出頭,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你學會了手藝,到哪兒都有飯吃,有錢掙,將來可以去青州市開店創業,平水縣不發達,縣城太小。所以,你必須聽話,好好學手藝,學本事。人,不是生來就受窮的,你看電視裏演的,一個撿破爛的,都當上了首富,發了大財,為什麽,就是專心,肯幹。”

“是啊,郭叔叔也經常這麽跟我說,所以我不敢不學好,那樣就太對不起你們了。”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啊?”

“知道,以前也知道,但是沒有辦法,我和弟弟……年歲都小,覺得手一伸就有錢花,誰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

說道這裏,劉三兒不往下說了,他低下了頭。

薛家良知道他想弟弟了,就說道:“你弟弟的事,我一直在打聽著呢,法院有法院的程序,你也別太著急,好好工作,把手藝學到手,好好規劃你以後的人生,無論如何,活出個樣兒來,也可能告慰他。”

劉三兒點點頭,流下了眼淚。

薛家良轉移了話題,說道:“沒給你公然阿姨拜個年?”

劉三兒說:“前幾天她給我打電話來著,今天一早起來就幹活,緊接著老板就來了,又讓我放炮,我還放完您就來了,還沒顧上給她拜年呢。”

薛家良說:“快點打電話吧,說不定她正等著你呢。”

劉三兒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撥通了公然的電話。

等對方接通後,劉三兒說道:“龔阿姨,過年好。”

“三兒,你在店裏過的年嗎?”

“是的。老板給我送的飯,我看店呢。”

“哦,那你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小心煤氣,放炮的時候離那些車、汽油柴油什麽的遠點。”

“是,我知道,老板和師傅都囑咐過我。”

“你薛叔叔回家了,你見著他了嗎?”

劉三兒看了一眼薛家良,笑了,說道:“他就在我旁邊呢。”

薛家良本不想跟公然說話,聽了劉三兒的話,他就要過話筒,說道:“公然,過年好。”

“你好。”

“你昨天什麽時候到的家?”

“昨天是爸爸接的我,到家快11點了,火車晚點。”

“你跟龔書記過的年?”

“是的。薛家良,我在路上,已經過了青州路口了,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你們那裏了。”

薛家良吃了一驚,說道:“啊!你來平水了?”

公然說道:“是的,我不放心那兩隻大鳥。”

“那兩隻大鳥怎麽了?”薛家良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