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法成從櫃子裏拿出兩隻咖啡杯和一罐咖啡。

薛家良走到他跟前,說道:“我來吧。”

龔法成囑咐道:“把杯燙一下,喝水無論是在哪裏,必須養成湯杯洗杯的好習慣。”

薛家良笑了,說道:“是不是培訓現在開始?”

龔法成糾正說:“湯杯,不光是出於安全考慮,更主要的是要養成衛生習慣,還有喝茶或者是喝咖啡,燙杯後你泡出的茶和衝出的咖啡味道都不是一樣的,不信你試試,咱倆的杯子你用燙熱和燙涼的兩隻杯子衝咖啡,出來的味道和口感保證不一樣。這是我反複檢驗後得出的結論。”

薛家良笑了,說道:“您都反複檢驗過了,我就不再做試驗了,信您了。”

龔法成說:“要試,你不試怎麽知道我說得有道理,你不試怎麽能加深記憶?”

薛家良感覺龔法成今晚肯定沒少喝酒,另外,肯定喝得比較爽,因為他始終透著那麽一種亢奮,盡管程度不太明顯,但還是在他身上表現出來了。

薛家良說:“好,我可以試試,不過我要先喝熱杯衝的咖啡,一會再嚐試涼杯衝的效果。”

龔法成這才滿意地說:“這就對了,你別看然然她對抗我,但我教她的這些生活小常識,她都願意遵守,你不信你注意觀察一下,她保證不喝來曆不明的水,就是喝別人端過來的水,她保證也會做一個動作,這個小動作就能化險為夷。”

薛家良來不及回憶跟公然在一起她喝水的表現,就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什麽動作?”

龔法成本想告訴他,但轉念一想,說道:“這個你先觀察,如果你觀察不明白,我再告訴你。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連這都觀察不出來,就真的不配做紀檢工作了,紀檢工作,很大程度上跟刑偵工作是一樣的,要善於觀察,要有敏銳的觀察力,才能在亂象、假象中,去偽存真,抽絲剝繭,還原真相。”

薛家良沒興趣跟他討論這些,說道:“那不行,萬一這段時間我被害了呢。”

“哈哈哈。”龔法成大笑,說道:“這幾天問題不大,想讓你下地獄的人可能還不是太強烈。”

薛家良笑了。

他開始用電壺煮杯。

煮好後,用茶夾將杯子夾出,就準備衝咖啡,說道:“給我咖啡。”

龔法成沒有將手裏的咖啡給他,而是說道:“就你這一步,我就可以宣布你中彈了。”

薛家良一聽,說道:“為什麽?”

龔法成嚴肅地說:“如果有人真的想算計你,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至少有兩個環節就能達到目的。”

薛家良一聽,嚇得臉變了色,囁嚅著說:“這……不是在您家裏嗎?”

“家裏也一樣,那些分分鍾鍾盼望你倒黴的人,是無孔不入的。”

薛家良張著手,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

龔法成說:“這個,隻要你時刻繃緊安全這根弦,就會無師自通,用不著別人手把手教給你。”

薛家良忽然領悟,難怪龔法成的隨從這麽少,甚至家裏都不找保姆,原來,他考慮的不隻是影響問題。

薛家良說:“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龔法成說:“衝咖啡。”

“可是,我不是已經……中彈了嗎?”

“哈哈。”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龔法成開心地笑了,說道:“你剛才不是說,這是在家裏嗎?記住,有時候你的生活小習慣,也可能成為別人下手的機會。”

“那……”

“別那了,快點衝咖啡吧,杯子都涼了,衝不出我說的那種味道了。喝你一杯咖啡怎麽這麽難?”

龔法成說完,有些不滿意地抱起雙臂,仰靠在沙發上。

薛家良又用開水重新將兩隻杯子燙熱,伸手說道:“咖啡。”

龔法成努努嘴。

薛家良這才發現他剛才將咖啡罐已經放在他手邊了。

薛家良拿起這個寫滿英文的咖啡罐,說道:“真講究,看來您還真是懂咖啡之人,純進口的,bluemountaincoffee,咖啡中的上品。”

龔法成笑了,說道:“我喜歡喝咖啡,但從來都不固定口味,這是然然去年出國給我買來的,我平時不大舍得喝,更很少用它招待客人,隻有來了投脾氣對勁的人才拿出來給他嚐一點。對了,我跟你說,在外麵,盡量不喝咖啡。”

“為什麽?”

薛家良感覺龔法成又開始培訓他了。

龔法成可能覺出薛家良這杯咖啡喝得不易,想了想說:“你就不要問這麽弱智的問題了,自個琢磨去吧。”

薛家良一本正經地說:“我已經習慣您的一驚一乍的了,我可以換個角度問,您為什麽隻在家裏喝咖啡?”

“哈哈哈。”龔法成大笑,說道:“我知道,你此時把我神秘化了。我在家喝咖啡,而不是喝茶,純粹是為了享受,我感覺我這一天不但身體累,精神也累,所以就希望到家喝杯甜咖啡,犒勞一下自己,而不是喝茶。”

薛家良聽了他這話,就開始低頭衝咖啡,他感覺龔法成有些可憐。

“怎麽不說話?”龔法成問道。

薛家良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在我印象中,級別越高的領導,最起碼也要照顧好自己,排除個人享樂。您看您,不說一個人有多苦,到家喝杯咖啡就美得不行,您看您這家,這擺設……還不如我們市委書記的家闊氣呢——”

最後這句話,薛家良故意說得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龔法成聽到了。他嚴肅地說道:“家良,你說的我信,我這個家,不但比不上你們市委書記,可能連縣委書記的家都比不上。最近,在開省常委會的時候,咱們省委第一書記就說了這樣一句話,我認為這句話應該在全國推廣。他說:官,做到咱們這個級別,也就是省部級這個級別,就算高官了,有些東西該拋棄就得拋棄了,比如個人私欲的追求等等,要想得更高一些,遠一些,要想到國家和民族,如果還把光宗耀祖甚至是個人成功當做人生目標去追求甚至謀取私利的話,那就是罪人了。所以你說我的家不如市委書記甚至縣委書記,這讓我感到很欣慰,是對我的表揚。當然,我不是刻意用這些來抬高自己,有一部分是我個人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