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剛想說什麽,就改了口,說道:“家良嚐嚐就知道了。”

薛家良微微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卻沒有伸向侯明說的那道菜。

侯明看著薛家良,問道:“你怎麽不嚐嚐?”

薛家良看著那道蒜燒芥藍,說道:“胃不好,不敢吃刺激的。”

尤辛起初見薛家良沒有去夾自己燒的那道菜,臉色就有些尷尬,聽薛家良說胃不好後,她才舒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吃阿姨燒得山藥吧。”說著,就大大方方地給薛家良就夾了一塊山藥。

“謝謝。”薛家良矜持地說道。

辛玉蓮見尤書記還不出來,就嘀咕了一句:“接個電話這麽長時間?來,咱們喝。”

大家共同喝了一口酒。

辛玉蓮不時看著書房,說道:“家良,去看看你尤叔叔怎麽回事?”

侯明聽辛玉蓮讓薛家良跟尤書記叫尤叔叔,就感覺辛玉蓮已經拿薛家良當女婿了,無形中就確定了一種關係。

哪知,薛家良卻不為所動,他淡淡地說道:“還是不要去叫了,尤書記肯定有要事在談。”

薛家良沒有順著辛玉蓮的口徑叫“尤叔叔”,而是依然沿襲固有的稱呼,辛玉蓮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尤辛似乎有點不高興,但是在辛玉蓮的目光下,她沒有發作,隻是說道:“侯叔叔,別管他了,這是他在家時的常態,很少有順順利利吃頓飯的時候,來,我敬你們。”

侯明聽尤辛跟他叫叔叔,就看著辛玉蓮說:“您說,她該跟我叫叔叔嗎?”

辛玉蓮明白這是侯明在化解剛才讓薛家良叫“尤叔叔”時的尷尬,她看了看薛家良,說道:“叫叔叔也對,但是家良……”

薛家良一聽,趕忙說道:“和我沒關係。”

這時,書房的門開了,尤書記衝著餐廳喊道:“玉蓮,你過來一下。”

辛玉蓮一聽,就放下筷子,進了書房,半天,他們才從書房走了出來。

很明顯,兩個人的臉上都失去了剛才輕鬆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陰霾和擔憂。

尤書記坐回飯桌,他拿起筷子又放下了,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青州區委的老朱被省專案組的人帶走了。”

侯明一愣,說道:“朱書記?”

“是的。”尤書記沉重地說:“最近全省反腐形勢很緊張,你們下邊的同誌要多加注意,在工作和生活上嚴格要求自己,尤其是春節將至,要出台一些相應的規定,禁止領導幹部收受禮物、禮金和購物卡什麽的……”

“爸,現在是吃飯時間,您怎麽又布置工作了?”尤辛不滿地說道。

辛玉蓮自從書房出來後,就一直顯得心事重重的,此時聽尤辛這樣說,就嚴肅地訓斥道:“不懂不要亂說!”

尤辛不知道為什麽母親突然變了臉,就尷尬地看了一眼薛家良,剛想說什麽,就聽尤書記說道:“你媽媽說得對,在家裏怎麽說、說什麽都行,以後你和家良在外麵說話千萬要注意,因為你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代表著你媽,所以一定要注意。”

無疑,尤書記也認可了薛家良,認可了他跟女兒的關係,不然不會這樣說的。

侯明偷偷瞄了一眼薛家良。

薛家良用餘光看見了,他端起酒杯,說道:“尤書記、辛書記,謝謝您們的教誨,家良敬你們。”

尤書記沒有注意薛家良的態度,他的心思可能還在剛才的電話上,他喝幹了這杯酒,但是顯然興致不如剛才了。這頓飯吃得就有些沉悶了。

尤書記又起身去接了兩個電話。

大家吃完後,尤書記將侯明叫到書房,辛玉蓮心裏也明顯有事,她說:“辛辛,讓家良到你房間去坐會吧,你們倆好好聊聊。”

薛家良很想說“不去了”,但想想,他早晚都會要跟尤辛正麵相對的,就隨著尤辛進了她的房間。

尤辛的房間很大,集臥室、書房、化妝間於一體。擺設更講究,比家裏其它房間的擺設又上了一個檔次。

尤辛指著房間裏雪白色的真皮沙發說道:“請坐。”

“謝謝。”薛家良的屁股剛一挨到沙發,立刻就感覺到這個沙發皮質柔軟,坐上去非常舒服。

尤辛見薛家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就沒話找話說道:“你……在下邊是不是很忙?”

薛家良說:“還行。”

“還行是什麽行?”

薛家良知道尤辛是想跟他多多交流,就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道:“還行就是勉勉強強,說忙也不忙,說不忙也忙。我這樣回答你滿意嗎?”

尤辛不計較他的情緒,畢竟他喜歡的人剛剛嫁人,怎麽也要給他轉變態度的時間,就很大方地說道:“滿意,你對我滿意嗎?”

薛家良沒想到尤辛說話這麽直白,他就看著尤辛,尤辛也大膽地看著他。

薛家良說道:“你指哪方麵?”

“全部。”

尤辛說得很幹脆,口氣裏充滿了自信。也難怪,市委書記家的大小姐,人長得也不錯,工作能力也有,加上先天的光環,肯定從小到大聽慣了周圍人的奉承和誇獎,她對自己當然是充滿自信的。

薛家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說:“你需要別人對你滿意嗎?或者說,你在乎別人對你的態度嗎?”

尤辛說:“當然在乎了,我也是人,是人,就必須在乎,不然我幹嘛這麽問你?”

薛家良點點頭,又說道:“你有勇氣聽真話嗎?”

尤辛的臉瞬間就紅了,她很硬氣地說道:“幹嘛沒有?隻要不是刻意詆毀和謾罵,我還是能聽進去不同的意見的。你說吧,我做好準備了。”

薛家良很想說她幾句出出氣,可是當看到她那張有著精致妝容的臉和那對充滿心計的眼睛時,他忽然沒有興趣了,說道:“對不起,我沒什麽想說的。”

薛家良不想說,比說出來更可怕,因為不想說什麽也是暴力,是無聲的抗拒,是不想搭理她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