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鴿笑了,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說道:“那倒不至於,是我可惜你這個人才,才對你說這樣的真話,我相信,在單位,肯定沒人當麵這麽說你。”

薛家良看著宋鴿,他很想說:有,隻是這個人目前不知被秘密押解何方……唉,和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幹嘛。

薛家良故意打了個哈欠,說道:“好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要洗澡,累了。”

薛家良邊說邊將她推出房門。

宋鴿還不忘回頭說一句“明天陪我逛馬路……”

第二天,薛家良在旅店吃了免費早餐後,便直奔田教授家裏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給他開門的不是田教授,也不是她家的小保姆,而是平水縣新任縣長侯明。

薛家良看著侯明穿著田教授家的拖鞋,嘴裏還吃著什麽,一幅很隨意的樣子,就很奇怪,問道:“侯縣長,您……您怎麽在這兒?”

侯明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說道:“難道這個家就許你來,不許我來?”

薛家良尷尬地笑笑。進了門,換上拖鞋。

這時,田教授手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說道:“家良來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你們……等我?”

薛家良更疑惑了。

田教授樂嗬嗬地說:“確切地說,是你們侯縣長在等你。”

田教授是省內有名的經濟、金融領域裏的教授,許多省內的幹部都讀過她的在職研究生,侯明就是這麽認識的田教授,加之田教授的師兄龔法成,他後來跟田教授的關係走得很近。

薛家良看看侯明,又看看導師,他更加迷惑不解。

田教授說:“別傻站著了,來,坐下,嚐嚐你們縣長帶來的西瓜甜不甜?”

他接過導師遞過來的西瓜,沒有吃,而是放在了桌上,看著侯明。

侯明當然知道薛家良目光的含義,他從田教授手裏接過毛巾,擦了擦手,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身前,開門見山地說道:“薛家良,你讓我找你找得好苦。我放下一切工作回省城,就是找你來了。”

薛家良不知道侯明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他也不好問,支支吾吾地說道:“縣……縣長,我……不是已經跟您辭職了嗎?”

“沒錯,你是向我遞交了辭職報告,但你別忘了,我沒批,你是趁我接電話的空兒偷著跑的。”

薛家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侯明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轉臉看著導師,就見田教授正在笑嗬嗬地看著他。

他故意轉移話題說道:“您氣色不錯,沒變樣,依然這麽精力充沛,年輕、優雅。”

田教授捋了一下花白的頭發笑了笑,說道:“家良,你就別轉移話題了,你們縣長等你半天了,從昨天晚上就打了好幾個電話問你來了沒有。這樣,我去院裏開個座談會,你們倆好好聊聊,這個家就交給你們了,不會有人打擾你們,中午咱們就在家裏吃,我一會告訴保姆,讓她好好弄幾個菜。”

薛家良看著導師,說道:“老師,我來其實是……”

田教授衝他擺擺手,說道:“家良,你的事我聽說了,老師了解你,了解你的為人,了解你的抱負,你心裏有什麽想法,有什麽委屈,都跟你們縣長吐出來,別的我不敢說,小侯是你可以信賴的人,如果你執意辭職的話我也不攔你,下來咱們再討論你今後的事,你說呢?”

薛家良聽導師這樣說侯明是可以信賴的人,就明白了導師的意思,而且導師也從侯明嘴裏知道了他目前的處境,他不好反駁,說道:“好,我聽您的。”

田教授又叫過保姆,囑咐她中午準備四五個人的飯,然後拿著公文包就往出走。

薛家良和侯明送走田教授後,重新坐在沙發上,侯明給薛家良的杯裏倒了一點水,薛家良趕忙起身致謝。

侯明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薛家良。

有了剛才田教授的一番話,侯明省去了拐彎抹角,他直奔主題,說道:“薛家良,給我半年時間,如果半年內你看不到希望,那個時候再辭職也不會耽誤去奔大好前程,怎麽樣?”

薛家良很欣賞侯明的直來直去,但欣賞歸欣賞,他去意已決。就淡淡一笑,說道:“謝謝侯縣長的挽留,平水已經容不下我了。”

侯明說:“薛家良,我知道你是為了反哺母親才回到家鄉工作的,的確,你的情況有些特殊,甚至你的誌向不在平水,但你別忘了,你在平水工作了四年多,這裏,有些地方已經打下了你薛家良的烙印,比如高新區產業園區,據說你當初命名的是大數據產業園區,趙誌華覺得這個名稱有些費解,才改名叫高新產業園區。”

薛家良感覺侯明來的時間不長,了解的情況倒是不少。

侯明繼續說:“我還聽說,當年跑這個項目時,你跟趙誌華有一段時間幾乎常跑省城,尤其是你,為這個項目可以說是嘔心瀝血,不說別的,就是喝酒都喝了有一大缸了吧?哪個章蓋下來,不滲透著你薛家良的心血?你知道嗎?自從你被紀委帶走協助調查後,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園區幾乎停工了。是,停工和你沒有關係,但是,將來有人要是說,薛家良當了逃兵,給家鄉撂下一個爛攤子,這個罪名你背得起嗎?”

薛家良知道他用的是激將法,園區停工是因為這個園區還沒得到上級完全批準,如果等到所有的批文下來後再建,少說也要耽誤兩年的時間。趙誌華急於施工,就選擇了一條短而不好走的路,那就是先上車後買票。所以,園區自從破土動工以來,已經被上級部門叫停過兩次了,停個一兩天,檢查組走後照常施工。都是政府機關,有些事心照不宣,沒人舉報,上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薛家良不是莽夫,不吃侯明這一套。他伸手從果盤裏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侯明麵前,又抓了一小把自己慢慢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