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直接將李克群送到他的家的樓下,他熄了火,下了車,拉開車門,叫醒了李克群。

“李局,到你家了,下車吧。”

李克群住在醫院家屬院,當年買這個房子的時候,還是劉英給他找的房源,頂的是一位退休老職工的名字要的房。

李克群看了一下,果然是到自家樓門洞前了,他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說道:“誰說我……我要回家?”

司機說:“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您沒看這天都快黑了嗎,就是這會去單位,恐怕也都沒人了。”

李克群聽後就隔著車窗望了一眼外麵的天空,果然天空不再明亮,馬上就黑了。但他就是不下車,固執地說道:“我不回家,我還要喝酒,送我去酒吧。”

正在司機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胡曉霞正好下班回家了。

司機一看,心想,這下好了,有人能製服他了。

胡曉霞認得這個司機,她打老遠就說道:“你們從市裏回來了?”

司機點點頭。

胡曉霞見司機表情怪異,又問道:“你……在幹嘛?”

司機沒敢說話,而是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車裏,便閃到了一邊。

胡曉霞來到車前,她扒下圍在脖子的厚圍巾,一看李克群正賴在車裏不下車,嘴裏還在嘟囔著:“我不回家,我才不回家呢……”

她一看就知道他喝多了,於是腰一叉,眼睛一瞪,說道:“李克群,你在說什麽?到了家門口不回家你想上哪兒去?”

這一聲暴喝,驚醒了李克群。果然,他抬起頭,看清麵前是自己的第二任妻子胡曉霞時,立刻就老實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是……是要回家……家的。”

最近,李克群感覺胡曉霞的脾氣比以前大多了,盡管他對她百依百順,但是明顯感覺出胡曉霞對自己的不耐煩。自從李克群被提為衛生局黨組成員後,她的脾氣越發不穩定,兩人動不動就吵,為此李克群也很頭疼。

按說,自己在逆境的時候,胡曉霞都沒這樣對待過自己,反而在他情況有所好轉的時候,胡曉霞卻對他不是那麽溫順了,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心,真是摸不透。

此時,見胡曉霞揚眉立目的樣子,他趕緊投降,手扒住門邊,試圖從車裏出來。

怎奈,他的手就是不聽使喚,扒了兩次沒扒住。

胡曉霞回頭衝著後麵的司機說道:“你把他攙進去吧。”

司機連忙過來,雙手架住李克群,連拖帶拽將他拉了出來。

司機架著李克群,看著胡曉霞。

胡曉霞一扭頭就走向了樓洞。

司機暗暗叫苦,他隻得關上車門,架著李克群,往他家走去。

到了三樓,李克群家的門口敞著,胡曉霞早就拎著拖鞋等在門口。

司機累得滿頭是汗,要知道李克群渾身的爛肉,平時走路身上的肉都顫悠,何況在他喝醉的情況下,他身體的分量全都壓給了司機,司機苦不堪言,在心裏就暗罵胡曉霞,你說你特媽的長得人高馬大的,又是你們家的人,就不興搭把手嗎?真是倒黴!

司機沒進屋,他將李克群攙到門口,在李克群扶住門邊的一刹那,他就抽出了手,連招呼都懶得跟這兩口子打了,轉身就下樓走了,跟逃似的。

胡曉霞看著爛醉如泥的丈夫,隻好把他攙進屋裏,幫他脫下皮靴,還沒等給他換上拖鞋,李克群早就光著腳,踉踉蹌蹌地走到客廳,一歪身子,直接躺倒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胡曉霞拿著拖鞋追了過來,見他這樣,隻好把拖鞋放在沙發旁邊,走進洗手間,浸濕一條幹毛巾,拿出來,給他擦著臉,一邊擦一邊沒好氣地說道:“去了一趟市裏,就喝成這樣?就不怕市衛生局的人笑話?”

胡曉霞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李克群更是心如刀絞,他從背後拿過一個靠墊,蓋在臉上,眼淚就從眼裏默默流了出來。

胡曉霞一看愣住了,知道男人肯定是受了委屈,她拿開他臉上的靠墊,問道:“我又沒說你什麽,你幹嘛哭呀?有什麽話你說嗎?”

由於哽咽,李克群心中隱隱作痛,感覺心髒疼得難受,聽胡曉霞這麽一說,他仗著酒勁,忽然坐起來,指著胡曉霞大罵道:“閉嘴,你這個喪門星,你要是再敢說一句話,信不信我抽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抽死你還有個陰間作伴的。”

胡曉霞一聽,完全呆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李克群。

看著李克群張牙舞爪、凶神惡煞一般的樣子,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這是她看到的李克群從未有過的一麵。

從開始暗暗追求她,到公開向她求愛,到他們成為夫妻,李克群展現給她的完全是一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對她更是體貼溫柔的好男人的做派,完全有別於薛家良的尖酸刻薄、自高自大。也正是如此,她感情的天平開始向李克群傾斜,直到薛家良被調查組帶走,其實那個時候,胡曉霞就跟李克群已經眉來眼去的了,隻是他們隱瞞得好而已。

那時,李克群給她灌輸了許多,說薛家良這一去不會再回來了,輕者被警告處分,重者被雙規。但令她沒想到的是,薛家良居然平安無事出來了。這讓胡曉霞開始左右為難。哪知,上天再次幫了李克群,在管春山調整幹部時,薛家良被發配到邊遠鄉鎮降職使用,薛家良不服,被縣委一免到底,薛家良走投無路被迫辭職,最後主動跟她斷絕戀人關係。

打這以後,她才開始跟李克群名正言順地交往,哪知,薛家良居然是隻不死鳥,當他的人生跌入穀底時候,居然觸底反彈,一下子成為侯明的紅人,並且一躍成為縣委領導、縣紀委書記。而她看好的前途無量的李克群,倒險些成為階下囚,要不是宋鴿求薛家良幫忙,他恐怕就是一塊被擦幹淨的一張白紙,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