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水也不淺。”龔法成打斷侯明的話說:“招商引資方麵我不了解情況,也給不了你好的建議。對於薛家良,我敢打包票,他絕對會跟你說真話,而且會挽救你的那個什麽高新區。你不能看著別人一棍子把他打趴下,怎麽說薛家良也是你政府的人。”

侯明說:“這個我想過,您不是說他欠磨礪嗎?另外我剛來就插手人事問題,怕老管反感。想等以後再施以援手,哪知,他倒真是硬骨頭,出來後一天班沒上,倒先辭職了,而且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

龔法成知道侯明再耍馭人之術,他是想等薛家良徹底被打趴下再施以援手,那樣就會得到被救助者的感激涕零和死心塌地。

但是這對於薛家良似乎不太適合,首先,薛家良是一個有腦子的人,怎麽做他心裏非常有數,其次,侯明錯過伸出援手的時機了,薛家良辭職了。

這可能是他們誰都沒想到的問題。

想到這裏,龔法成說道:“他年輕氣盛,心傲誌高,對這樣的人,不能磨礪過了頭,我還是挺欣賞這小子的,眼下在平水縣,恐怕隻有他敢跟你結盟。”

“他太傲慢,我正接電話的空他就走了,怎麽叫都不回來,難道還讓我追出去拉他回來?”侯明說到這裏仍然很生氣。

“他傲慢是有資本的,你想想,薛家良是田教授的得意門生,如果不是他老媽癱了,他就是全國赫赫有名的吳教授的博士生了!吳教授是全國甚至國際都知名的經濟學專家,多次參與國家有關經濟政策的製定工作,薛家良是我們基層政府不多見的複合型人才,懂經濟,懂金融,懂管理。一旦博士畢業,前途不可估量。他但凡有點轍都不會回家到政府機關當一個小秘書、一個小副主任,平心而論,他能看得起誰?另外,他的誌向可能不在平水。”

“這個,您說對了,他今天就跟我說,誌不在此。老領導,您怎麽把他的情況摸得這麽清楚?”

龔法成笑了,說道:“別忘了,我可是麵對麵研究了他七天七夜,就連他睡覺我都在研究他。我跟你說,我非常欣賞薛家良,就像當初欣賞你一樣。其實薛家良這樣的人是最適合做紀檢工作的,他有著紀檢幹部的一切特質:為人耿直、寧折不彎、不人雲亦雲,思維敏捷,反應靈敏、原則性強,敢於堅持真理,還有他不貪不奸,恪守底線,不落井下石……”

侯明不等他的話說完就打斷了老領導的話:“您等等,您是不是看上了他了,不過再怎麽著您也不能挖學生的牆角?我明白了,明白您對我的良苦用心,不多說了,那您先給我攔住他。”

“攔?我都離他好幾裏路了,上哪兒去攔。這樣,你跟田教授聯係一下,薛家良來省城,他一定會和田教授聯係的。”

田教授,就是薛家良曾經的女朋友的同鄉姑姑,薛家良回平水縣工作,也是田教授幫的忙。

“好,我馬上跟她聯係。”

掛了電話,龔法成看了看車窗後麵,薛家良早就被他的四個輪子甩沒影了,此時,他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

再說薛家良,他當然不會知道從他身邊過去的奧迪車裏,坐著審查了他七天七夜的專案組組長,更無從知道他跟侯明的通話內容。他隻想快步趕到旅店,盡管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是大太陽依然毒辣,曬得他脊背都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

終於在職工技術學院附近找到了一個價錢和住宿條件都比較滿意的旅店。

他辦理了入住手續,之所以選在這裏,是因為旅店的正前方,就是公交車車站,從這裏坐車不到十多分鍾,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導師田教授家住的地方。

就像龔法成猜測的那樣,他來省城,隻有田教授這一個私人關係。

以前,他也跟趙誌華來過省城無數次,但那都是工作關係,認識的人也都是省政府各個職能部門的領導,甚至他都去過這些人的家裏,當然,去這些人的家裏,無非是去送禮,是為了打通某個關節。久而久之,跟這些人也混熟了,甚至有幾個關係還很不錯,互相也有往來。

但現在他不能去找他們,因為趙誌華的問題,薛家良的身份也變得敏感了,如今這世道,不出事還好,出事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這些人是不能投奔的,真要投奔,也隻有田教授可以投奔,畢竟他們有著三年的師生情分。

省城的夜晚,絢麗多姿,薛家良不想精神疲憊地去找導師,他蒙頭睡了一大覺。

等他醒來的時候,省城早已華燈初放,一片絢爛。

肚子咕咕叫,他才想起今天隻在縣城吃了一碗刀削麵。

他知道,拐過旅店後麵一條街,有一家小麵館,非常便宜,兩塊錢一碗。以前經常出來打牙戒。

他走出房間,剛來到前廳,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薛大哥,你怎麽在這?”

他順著聲音一看,是李克群的妹妹宋鴿。

隻是眼前的宋鴿,跟在醫院的時候完全不同。

她柔順飄逸的中長發,不再是藏在帽子下的風景,一襲淺綠色的連衣裙,突出了她青春的曲線。

她本來就是一位漂亮、可愛的女孩,好看的眼睛,黑亮的眼珠,轉到眼眶的任何部位都顯得靈動俏媚,再配上一副象牙白色的寬邊框的眼鏡,儼然是一個“小博士”。

他打量著她,有些不認識似的。

也難怪,他平時見到的宋鴿,大都是穿著白大褂,頭發裹在帽子裏,即便是便衣,也是很普通的舒適型的,很少有過這樣的嫵媚動人。

但無論她打扮得多麽成熟,一顰一笑還都透著稚氣,在薛家良的眼裏,她都是一個孩子。

“怎麽,不認識了?”宋鴿捏著裙角,轉了半圈,調皮地說道。

“是啊,你要是不叫我,我還真認不出,別說,這身衣服穿在身上立馬像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