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壓力很大,因為排班工作全不被打亂了。無奈,她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晚上值班還按原來的順序走。”

這樣,宋鴿隻得連軸轉了。

她給薛家良發了短信,告訴他今天檢查組來不了,在別的縣耽擱住了,明天才能來,晚上她要值夜班。

薛家良給她回信,讓她安心工作。

薛家良回到了楓樹灣工地後,他見到了劉三兒。婁朝暉由於被調任政府辦公室主任,這幾天他都在縣裏組織起草政府工作報告。

薛家良看見劉三兒長胖了,臉上長了不少的肉,感覺他的個子好像也長高了。劉三兒跟他說,不想在這裏幹了,想學修理汽車。

薛家良也沒打算讓劉三兒在工地幹長,他知道這個幾乎封閉的環境,是圈不住劉三兒的,他隻想讓他在這裏磨磨性子,眼下是冬天,工地上也沒有活兒了,冬天隻會留一個看護人員,劉三兒不可能長期呆在這裏。

薛家良說:“學修理汽車沒問題,但是你能不能幹長?”

劉三兒表示沒問題,他愛好汽車修理,他說他要掙很多的錢,給弟弟打官司,殺人犯一天不被判死刑,他的心就不安。他還告訴薛家良,還是婁主任建議他去學修汽車呢。

這個有可能,因為婁朝暉知道薛家良的好朋友郭壽山的嶽父就開著一家汽車修理廠。另外,劉三來到楓樹灣的這些日子,婁朝暉和郭壽山也沒少教育他。郭壽山就曾警告過他,如果再學壞,他就直接把他送進去。

薛家良看著劉三兒,劉三兒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麽,薛家良受不了這個孩子的目光,盡管他之前是人見人嫌的小偷,但他眼裏的目光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憂鬱,似乎這目光裏有著太多的苦難和無奈,就是因為這個,薛家良動了惻隱之心,才決定收留他。

他說:“你想學手藝我沒有意見,這也符合我對你的安排,不過我得找找試試,看有人敢要咱們不?”

劉三兒說:“為啥不要咱呢?”

“你說為啥不要呢?你連個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都沒有,怎麽要你?”

薛家良說到這,劉三兒這才把手默默伸進兜裏,掏出一個小紙包,裏麵是自己和死去的弟弟兩人的身份證。

薛家良接了過來,看著照片上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他有些心酸,他記下了身份證的地址,說道:“你之前為什麽不給我看?”

劉三兒說:“怕你們通知我老家,讓老家來人把我們領回去。”

“你以前被派出所收容的時候,沒給他們看過身份證嗎?”

“沒有,不敢讓他們看。”

“那他們是怎麽處理你的?”

“他們把我和弟弟送出平水境內,有一次把我們倆丟進了山裏,扒了我們的鞋子,我們光著腳,走了一夜,第二天才碰到一個放羊的大叔……”

劉三兒眼圈紅了,他可能想到了弟弟。

薛家良說:“所以,人必須要走正路,要掙正路來的錢。你想想,你跟你弟弟你們倆混了這麽多年,長出息了嗎?脫貧致富了嗎?買房子了嗎?生活改變了嗎?沒有,你仍然是窮光蛋一個。你要真的想學技術,我支持,靠自己的雙手,掙光明正大的錢,將來,你什麽都會有的。在省城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說我沒有兄弟,你隻要肯長出息,我不會讓你混得差的。”

劉三的眼睛濕潤了,他說:“婁主任和郭叔叔都是這麽跟我說的,您放心,我這次一定學好,為弟弟報仇。”

“弟弟的事不用你操心,法院有法院的程序,不能因為管超是殺人犯逮住了就把他槍斃,是要履行一套程序的,你懂嗎?”

劉三點點頭,說:“如果好幾年都不判他死刑的話,我就要去告。”

“去告可以,但是你自己先要吃飽肚子,不然你餓死在半路,一切就成廢話了。”

劉三兒說:“您的大恩大德我不會忘記,我對您隻有這一個條件,就是讓我去學修理汽車,我保證能學好,保證不犯老毛病。”

於是,薛家良便給郭壽山打電話,讓他給劉三兒找個靠譜的汽車維修店去學修汽車。

郭壽山說這不算事,可以讓他去他老丈人開的汽車修理店當學徒工,他說真把這孩子放在別的地方,他還真就不放心。

就這樣,薛家良將劉三兒從楓樹灣工地帶了回來,開車從家裏接出郭壽山,直接去了他老丈人的汽車修理廠。

郭壽山的老丈人今年六十多歲,從縣農機局辭職單幹後開了這家汽車修理廠,位置就在國道的邊上,經過十多年的發展,目前已經成為平水縣規模最大的汽車修理廠。

由於郭壽山提前跟老丈人說了,所以他早就等在廠裏恭候他們。

老人比較木訥,跟他老丈母娘性格正相反,不多言不多語,不問到頭上他都不說話,隻是嗬嗬地樂。

薛家良鄭重其事將劉三兒托付給他,讓他找個好師傅帶帶劉三。

老人表示沒問題,當下就叫來一位四十多歲的師傅,老人介紹這個師傅也姓劉,是全廠技術最好的師傅,他帶的徒弟都去開汽車修理廠了。

聽到這裏,劉三兒突然做了一個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不等老人介紹完畢,“噗通”一聲就給劉師傅跪下了,當當磕了兩個響頭。

薛家良在心裏說,這個小子還行,還知道來這一招。

哪知,劉師傅卻無動於衷,他對著跪在地上的劉三兒說道:“本事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必須聽話,必須老實學手藝,老實做人,否則的話,我不會帶你,今天當著這麽多人,你必須保證這一點,保證不了這一點,你就是磕一百個頭也不頂用。”

劉三兒一聽,咣當,又磕了一個大響頭,他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就是我的決心。”

薛家良發現,這個大響頭他下了狠心,腦門都磕紅了,辛虧是平地,沒有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