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看看侯明,侯明皺著眉頭沉思。

薛家良說道:“潘縣長,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如果,我們不能存有任何僥幸心理,別的縣幹這事人家沒事,興許我們幹了就有事,我剛才說了,平水現在不一定風平浪靜,還是多加注意才是,一旦有了如果,那就是又一個災難。鑒於我也是黨委委員,在這件事上,我投反對票。”

潘建強急了,嚷道:“你……你什麽意思?眼看這個項目都談成了,我們不能因為這區區兩百多萬元,就放棄了一個兩千多萬元的項目!”

薛家良也毫不示弱,他高聲說道:“從目前來看,盡管平水縣很窮,但我知道,這兩百萬元對於一個縣來說不叫錢,但由此葬送了一個年輕幹部的前程就是大事了。我還是那句話,我反對。我們再急,也急不到拿縣長的政治生命去換項目!這就是我的意見,你們兩位領導看著辦吧。”

侯明說道:“這樣吧,回去開個常委會,聽聽大家的意見,也讓大家知道我們在忙什麽,想什麽,做什麽。”

潘建強不再說什麽了。

三個人走出茶室。

侯明的車仍在發動著,潘建強忘記了跟薛家良的不快,說道:“看看咱們的巾幗英雄怎麽樣了?”

侯明笑了,說道:“真沒想到小韓有點拚命三郎的勁頭。”

潘建強說:“那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侯明說:“你是在誇自己吧?小韓可是你政府縣長的兵,不是我這個市委書記的兵。”

薛家良感覺侯明似乎有意在強調什麽。

潘建強拉開後車門,就看見韓君正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在睡。

車裏的暖風很暖,她的鼻子上有了細密的汗珠,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臉紅如蘋果,燦若桃花,煞是好看。

潘建強看了看,頂上的天窗開著,就說道:“小唐呢?”

這時,就見侯明的司機小唐從潘建強的車上下來,他和潘建強的司機正在車裏打盹。

不等侯明說話,潘建強就說:“小唐,你怎麽把一個女孩子獨自丟車上不管了。”

小唐不好意思地說道:“她在睡覺。”

這時,韓君睜開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說道:“縣長,侯書記,有結果了嗎?”

侯明笑著說:“剛才建強縣長還說你是巾幗英雄,果然表現的像個英雄人物,睜開眼睛第一句就是工作。”

韓君嬌羞地說道:“人家都喝成這樣了,還取笑人家——”

潘建強哈哈大笑,他回頭跟侯明說:“我先送家良,您如果回家的話,就讓小韓坐我的車。”

侯明想了想說:“算了,我也回單位吧,順路還要去趟市裏,咱們分頭走吧。”

薛家良見書記和縣長都很關心這位巾幗英雄,他就沒有往跟前湊,而是走向潘建強的車。

潘建強上了車,可能是對薛家良有意見,上車後沒和薛家良說話,薛家良本來就是個不會妥協的人,坐在前麵也不說話。

直到後麵傳來潘建強的鼾聲,他才知道自己冤枉了縣長。

當經過田琳公司門口的時候,薛家良突然想到田琳說有事跟他商量,後來田琳又給薛家良發過一條信息,還是說有事找他,讓他務必抽出一點時間。

薛家良想利用這個空兒,問問她有什麽事,另外,中午盡管喝得不多,但車裏兩個人的酒氣實在難聞,他也有些受不了這酒味,如果田琳沒在,自己就走回黨校。

薛家良往後看了看潘建強,就見潘建強仍然在張著嘴打呼嚕,他小聲跟司機說:“找個地方靠邊,我下車,一會縣長醒了你跟他說聲。”

司機點點頭。

薛家良下了車,潘建強沒有醒,還在打著呼嚕。

薛家良狠命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感覺有些精神,他便回過身,往田琳公司走去。

這條街,幾乎是清一色的電腦一條街。

他剛站在人行橫道路口等紅燈,就看見一個背著雙肩包的女孩子,快步走向一輛公交車,長長的馬尾,一件軍綠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緊身褲,褲腿塞在黑色的平底靴中。

由於她走得急,軍綠色的大衣飄起來,他似乎聽到了她走路帶起的風聲,是那樣的英氣十足。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見過兩次麵的公然。

他默默地衝著對麵的身影行注目禮,以至於人行橫道開始放行他都不知道,直到那輛公交車向前開去。

這是一個獨立、清高的女子,是一個不依賴父輩,甚至遠離體製、遠離父親的權力圈、選擇了一個父親權力無法硬響到了領域,開創自己的事業。

這才是真正的特立獨行,韓君和尤辛跟她比就缺少點什麽。

再次等到下一個綠燈,薛家良才通過了馬路,走進田琳公司。

來到田琳辦公室,就聽田琳正在對著電話發脾氣。看見薛家良進來了,她眼前一亮,就掛了電話。

田琳一見薛家良不請自來,她十分高興,趕緊掛了電話。又是給他削水果又是給他遞巧克力。

薛家良拒絕了,說道:“你給我沏杯水吧。”

田琳一聽,立刻轉身,打開靠牆的一個櫃子,翻騰了半天才說:“對不起,我這好像沒有茉莉花茶……”

“我早就不喝那個茶了,有什麽喝什麽吧。”

茉莉花茶,是他們倆共同的記憶。

田琳給他沏了一杯綠茶,送到他跟前,看著玻璃杯裏透明的茶芽,薛家良端起來,他剛要喝,田琳說道:“燙。”

薛家良怔了一下,抬頭看著她。

她臉一紅,不自然地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喜歡喝燙茶。”

聽他這麽說,薛家良放下茶杯,說道:“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好多習慣都改了,那個時候沒有錢,喝十多塊錢一斤的茉莉花就感覺檔次很高了,現在我幾乎不喝那茶了,苦、澀,不值得回味。”

田琳聽他這麽說很不舒服,一時無語。

薛家良放下茶杯,翹起二郎腿,說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