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蓮連忙說:“女孩子懂什麽?說話就不會矜持一些?真是慣得你。家良,你別介意,我這個女兒從小在老家跟著爺爺奶奶長大,我們年輕的時候,竟顧著幹工作了,沒顧上她。”

還沒容薛家良說話,就聽尤辛不客氣地說道:“媽,我最反感您總說這話,好像我素質低是跟爺爺奶奶學的,要是從小跟著您,是不是就素質高了。”

“越說你越來勁是不是?”辛玉蓮有些下不了台。

女兒似乎根本就不想讓她下台,繼續說道:“今天我鄭重警告您,這是最後一次,以後無論是當著生人還是熟人,都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別到時怪我讓您下不來台。”

辛玉蓮尷尬地紅了臉,本來嗎,趾高氣揚的她,被女兒數落,還當著外人的麵,她的確有點沒麵子。

“小辛,不許這麽跟媽媽說話!”

尤辛見母親也快怒了,這才低下頭,佯裝看菜譜。

看得出,辛玉蓮比較寵愛這個女兒,也看得出,這個女兒比較恃寵而驕。

高幹家庭的孩子,是不是都這樣任性?以為老子了不起,自己理當就了不起。如果不是因為老子的光環照著,你跟尋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樣,興許,還不如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呢?

薛家良這樣想著,揚起再次不由地揚起,勾起一絲譏笑。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麽,感覺恢複了正常。

好在這次尤辛沒有發現他在譏笑,她正在漫不經心地看著菜譜,不跟任何人說話。

倒是辛玉蓮看出了薛家良點什麽,說道:“家良,你姐姐在哪個單位工作?”

薛家良說:“她沒有工作,在老家務農。”

“哦?你怎麽沒把她弄到縣城裏來?”

“她除去種地,什麽都不會。”

哪知,此刻的尤辛聽到這裏,居然“噗嗤”一聲笑了。

薛家良和辛玉蓮都看著她。

辛玉蓮說:“你笑什麽?”

尤辛抬起頭,依然笑著,說道:“媽,不是什麽人都能通過權力而達到身份脫變的。”

“死丫頭,沒跟你說話。”

“好好好,算我多嘴,我不說話了,你們繼續。”

薛家良卻蠻欣賞尤辛的這句話,他說:“尤小姐這話沒錯,的確如此。如果我通過關係把她弄到城裏來上班,沒經過職場鍛煉,仗著我的關係,說了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領導和同事又不敢拿她怎麽樣,而她可能還不自知,讓我情何以堪?。”

薛家良這話是有隱喻的,同時也暗指尤辛不知天高地厚。

辛玉蓮倒沒覺得薛家良這話有什麽,倒是尤辛臉上不高興了,她抬頭瞪著薛家良,薛家良照樣衝她禮貌地一笑,讓尤辛不好發作。

辛玉蓮見女兒臉色不高興了,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房間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還是辛玉蓮打破的沉默,她轉頭看著薛家良,又問道:“小薛,你在學校學的什麽專業?”

不等薛家良開口,尤辛就替他答道:“計算機。”

辛玉蓮的臉又是微微一紅,衝著尤辛嗬斥道:“我在問你嗎?”

尤辛小聲嘟嚷著說:“您昨天晚上就跟我說他大學學的是計算機,研究生學的是銀行與貨幣,幹嘛還要問人家?”

薛家良忍不住笑出聲,他說:“尤小姐太幽默了,你把我都逗笑了。”

尤辛說:“我看見你冷笑了好幾次了。”

“哦,你的眼睛很毒,連冷笑和友好的笑都能在瞬間分清,太了不起了,你是這個——”薛家良說著,衝她豎了豎大拇指。

如果真的鬥嘴,尤辛肯定不是薛家良的對手,隻是奈於辛玉蓮在旁邊,打狗還要看主人,薛家良不忍心說她別的。

顯然,辛玉蓮不想讓女兒說話,她無視兩個年輕人的劍拔弩張,又問道:“小薛,計算機行業很賺錢的,你後來怎麽從政了?”

哪知,女兒根本不配合媽媽,說道:“從政也很好掙錢啊!”

辛玉蓮慍怒地瞪了女兒一眼,唯恐她又說出犯愣的話。

薛家良沒有搭理尤辛,他很認真又極其敷衍地說道:“也許是陰差陽錯吧……”

沒容辛玉蓮繼續問,服務員端著菜進來了,另一個服務員開始往桌上擺菜盤。

這時,又進來一個服務員,托盤上放著一瓶紅酒。

辛玉蓮看著紅酒,又看了看女兒,想說什麽沒有說。

尤辛說:“看什麽?給你們點的,我開車不能喝酒。”

辛玉蓮看著薛家良,薛家良連忙擺手,說:“咱們下午要上課,最好別喝,您說呢?”

尤辛也看著媽媽,說道:“那您一人喝吧,服務生,給這位女士倒酒。”

辛玉蓮說:“小薛,既然辛辛給咱們點了酒,你我就都來一點,喝點紅酒,不會影響下午上課的。”

“那要看是誰的課。”尤辛悶悶地說道。

“啪。”

辛玉蓮再也忍無可忍,拍著桌子說道:“出去!不想好好吃飯就出去!”

尤辛一看母親真的生氣了,臉都氣白了,就不再說話,低頭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飯。

薛家良處在這種氣氛下,真是如坐針氈。

為了緩和氣氛,他將自己麵前的酒杯放在前麵,說道:“聽您的,咱們就少喝點。”

席間,薛家良隻是有意無意和辛玉蓮說著話,幾乎沒拿正眼看過尤辛,更沒有主動跟她說一句話,這個丫頭太不懂事了!

尤辛明顯看出薛家良對自己的冷談,幾次找茬想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但薛家良就是不接招,頂多就是看著她微微一笑,不管她說什麽,薛家良不接話。

她感到索然無味,更感到某種情緒無從發泄。吃了幾口後就放下筷子就站了起來,說道:“沒意思。我飽了。”

她說完,拎起包就走了出去。

辛玉蓮沒有攔著她,她看著女兒的背影說道:“都是讓他爸把她慣壞了。”

薛家良笑笑,端起杯,說道:“辛書記,家良敬您。”其實薛家良本想說些以後請您多多關照之類的話,但想想這類話很沒有意思,也很功利,所以沒有說出口。

這頓飯,就在這種氛圍下進行完了。

薛家良起身,主動將手提包遞到辛玉蓮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