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捅她的那個人是坐在她旁邊的一位五十多歲很有氣質的婦女。

當看到這位漂亮的空乘人員後,卜月梅忽然想到鄭清請假的事,他也來北京坐飛機或者是火車,會不會去找薛雙?她之前知道鄭清在追求薛雙。

她盯著這位漂亮的空乘人員,直看得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她趕忙說道:“想想,我不用,不冷。”

旁邊的那位婦女說:“蓋上吧,人睡著就會感到涼。”

其實,卜月梅已經感到涼了,但潔癖的她,不喜歡用飛機上公用的毯子,她從包裏掏出一件外套,蓋在腿上,隨後又閉上了眼睛。

她必須要補充一點睡眠,不能見了他興許真的沒有精神了,昨天晚上跟父母聊天到很晚,躺在床上後又睡不著,想著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變故,尤其是曾耕田被辭職、法成調離,都讓她心裏有一種隱隱的擔心。

嶺西省目前在國內政壇上比較不穩定的省份,省領導接二連三地走馬燈地被調換,之前原本那些很有作為的官員被捆綁在礦山這個巨大的經濟鏈條上,一個又一個地被套牢、鎖死、落馬,她的夫君在這種情況下,能否安然度過自己政治生涯最後一站?

想到這裏,她掏出隨身帶的一個小本本,在上麵寫到:還駐京辦機票錢。

一直從事紀委工作的她,深知許多有理想、有抱負的官員,不是上來就貪的,他們也都嚴厲拒絕過行賄者,但官員自身再硬,也架不住那些人挖空心思往後院鑽,最終,在官員的後院打開口子,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將這些優秀的官員拉下水。

在成為龔法成的夫人後,她吸取他前任妻子的教訓,從自身做起,不義之財一分一厘都不沾。其實,她之前在平水做紀委工作,也是特立獨行,隻做自己分內的事,潔身自好、遠離是非,就連當時的貪官管春山都佩服她。

嶺西,一個權力與利益的大染缸,她必須輔佐夫君,時刻保持警惕,不給別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機,當好他的門神,做好她的賢內助,直至龔法成全身而退。

在龔法成這次離開家的時候,他曾囑咐過公然和薛家良,難免有人打他們的算盤,讓他們也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

還記得公然當時說:“老爸,你放心吧,這些人隻有到了我麵前,立刻原形畢露。”

這一點卜月梅絲毫不懷疑公然的本事,這個女孩子,天生就有一股凜然之氣,像極了龔法成。

昨天上午,在寶山寺她進香的時候,她就向佛祖默默祈禱,祈禱她的全家都能平安無事。

就這樣,帶著萬千思緒的卜月梅,再次閉上眼睛。

等她在迷迷糊糊中被飛機上一陣明顯的顫動驚醒的時候,她發現飛機在勻速下降,沒錯,嶺西到了。

她瞪著一雙驚奇的大眼睛,急忙把頭扭向窗外,向下望去。

外麵,天藍雲白,朦朧的、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籠罩在一層層、影影綽綽的白雲下,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又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

她忽然想起了信天遊,不知在白雲下高山上,有沒有信天遊的歌聲響起。

就在卜月梅從高空俯瞰嶺西大地風光的時候,鄭清此時坐在通往西安的火車上,正在欣賞著車外快速閃過的群山。

他此行西安,的確讓卜月梅猜對了,去找薛雙。

他昨天沒打算請假出遊,為了送卜月梅,臨時改變主意,借機也放鬆放鬆。

他在高速路的服務區給薛雙打電話,才知道她在飛國際航班,飛機剛剛落地,要後天才能回到西安。

他當時並沒有告訴薛雙他要去西安,聽得出她那邊聲音嘈雜,肯定是在忙,所以他就掛了電話。

到了北京後,鄭清並沒有像出差辦案時那樣,去駐京辦的賓館住,而是找了一家靠近火車站的一個快捷酒店住下。

既然薛雙沒在西安,他急著到西安也沒有意思,索性就坐火車消磨時間。

於是,就在卜月梅到達機場後,鄭清坐的那列火車也駛出了站台。

十多年了,他不記得自己請過假,更不記得自己平白無故請過假,所以當嚴副書記聽說他要請假時,往上推了推眼鏡,問道:“你請假幹嘛去?”

鄭清的話也很給力,說:“搞對象行嗎?”

嚴副書記一怔,又說道:“搞對象幹嘛請假?”

“不請假怎麽搞對象?”

嚴副書記問道:“搞對象一定要請假搞嗎?下班就可以約會了,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麽想的。”

鄭清說:“我不年輕了,35歲了,您要是再不關心我,我就真的成了剩男沒人要了,連人類正常的繁衍種族的重任都完成不了。”

嚴副書記笑了,趕緊拿過他的請假條就簽了字,一邊簽字一邊說:“我批準你歇假去搞對象,不但這次批準,下次還要批準,萬一你真的成了剩男,我是不是還得為你負責呀?”

鄭清笑著說:“反正我找不到對象,領導就要反思反思了。”

嚴副書記說:“是嗎,可是我怎麽聽說有個姑娘一直在追求你,是你對人家不上心……”

鄭清一聽,趕緊打斷他的話,並且給他作揖,說道:“求求您,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是窮小子一個,哪個姑娘不長眼會追求我?您不要聽別人瞎說。”

嚴副書記說:“如果我是瞎說的話,怎麽還有個領導跟我打聽你來著,這事又該怎麽解釋?”

鄭清一聽不好,趕緊說道:“我得趕緊走了,不然就趕不上火車了。”說完他抓起請假條就要走。

到了門口,就聽嚴書記說道:“保持通訊暢通,單位有事你要隨叫隨回。”

鄭清衝他比劃一下“ok”,就逃出了嚴副書記的辦公室。

嚴副書記說得的話他相信,那位打聽他的領導,肯定是董新月的父親董健。他在曾耕田辭去省委副書記的第二年,被上級任命為省政法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