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法成笑著說:“你不是說要回家陪老人待幾天周末再來嗎?周末興許我有時間能陪你轉轉。”

卜月梅暗自搖頭說:“我改變主意了……”

龔法成笑嗬嗬地說:“什麽原因讓你改變主意了?”

卜月梅鼻子一酸,說道:“想你。”這兩個字說出口後,卜月梅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龔法成溫和地說道:“是啊,當我得知家良帶小然和孩子也走了後,我就覺得你可能會想我,平時有小然和孩子在家,你忙得顧不上想我。”

卜月梅哽咽著說:“你虧心!小然和孩子在家,對你、對家良,我是擔著一份責任的,不是不想你,是不能想你,現在他們都走了,我隻剩下想你了……”

“哈哈,好!”龔法成爽朗地說:“我馬上給駐京辦打電話,讓他們給你訂票,給你提前留好房間,再讓他們去平水接你。”

“別別別,訂票可以,你千萬別讓他們來接你,也別給我留房間,我不去駐京辦的賓館住,那樣對你影響不好。”

“能有什麽影響,駐京辦就是為領導服務的,你不提前來駐京辦住,那你半夜就要啟程趕往機場?你怎麽來?”

卜月梅笑了,說道:“我到平水,還發愁沒有車嗎?再說,我半夜趕去機場也沒事,還能和老人多待會,”

“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那你就太辛苦了!”

“辛苦沒事,隻要能盡快見到你就行,另外,你不是說我可以不著急上班多歇幾天嗎?”

“沒問題,你歇多長時間都行,正好我也能過過男耕女織的生活,進家有人給我做好飯菜,想想都幸福。”

“難道你以前不是進家吃飯嗎?”卜月梅嗆了他一句。

“哈哈,就因為以前是,所以現在特別懷念。”

卜月梅幸福地笑了,說道:“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我怎麽去你就不用操心了,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龔法成說:“其實我是瞎操心,平水,那是你和薛家良的地盤,我還操心什麽呀?”

“看你說的,還領導幹部呢,連地盤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是,卜主任,我錯了,向你檢討,老龔在被窩裏給您敬禮了!”

“去你的,這個禮恐怕是史上最臭的禮。”說完,她低聲笑了。

“不臭,一點都不臭,晚上部隊的勤務員剛給我換了床單和被罩,枕巾很枕套,都是幹淨的,我人也洗得幹幹淨淨,還消了毒。”

“沒蛻皮嗎?”

“蛻皮?”龔法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被卜月梅鑽了空子,他笑嗬嗬地說:“我是說床單被褥消毒了,我身上的毒,隻等你來消。”

卜月梅嬌嗔地怪道:“老不正經!別貧了,快打電話給我訂機票吧。”

“好,馬上。”

“嗯,掛了。”

掛了電話,卜月梅居然有些興奮,不亞於當年跟龔法成搞對象渴望見到他時那樣,睡不著覺,就開始收拾行囊。

其實沒什麽可收拾的,她需要帶的就是隨身用的物品,其它用品都已經跟龔法成一道提前抵達嶺西省了,就連她調到工作的所有手續都被他的秘書帶走了。

她身上隻有少量的錢,她將家裏六萬多塊錢的積蓄取出來,將整數變成了一張銀行卡,零錢自己帶走。

那張銀行卡被她偷偷塞到公然的錢夾裏。到嶺西後,龔法成和她幾乎用不著太多的錢,兩個人的工資都不低,龔法成幾乎花不著自己的錢。

公然他們就不一樣了,薛家良跟龔法成一樣,也是個特立獨行的清廉幹部,公然沒上班,隻拿基本工資,做她這行的,拍廣告和稿費的收入是主要來源,她在歇產假,這些費用自然就少多了,甚至沒有,還要養個孩子,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她帶好隨身物品,換上一身休閑的輕便裝,天不亮就起床了。

將被褥疊好,碼放在一個大號衣櫃裏,又扯過提前準備好的舊窗簾,蓋在床鋪上,將所有的沙發、床都蓋上了洗幹淨的舊窗簾布,再次將廚房冰箱檢查一遍,確信沒有任何食物後,她才關緊各個房門和窗戶,拉下電閘,切斷家裏所有的電源,這才背起自己一個簡單的單肩包,鎖好房門,走出小區。

她在小區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白蘭家。

她頭天晚上已經和白蘭說好,讓白蘭帶她去趟寶山寺,她想燒柱香,祈禱她和龔法成在嶺西的一切都順利、平安。

起初,白蘭聽說她要去寶山寺進香,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呢,之前,白蘭曾勸過她,讓她跟她一起去進香,但卜月梅做任何事都會從龔法成的角度考慮問題,就拒絕了。沒想到這次她主動去,白蘭很高興,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曾耕田去單位開座談會,白蘭鎖好房門和院門,走出胡同就上了車。

今天是工作日,寶山寺進香的人不是太多。

卜月梅戴著一頂棒球帽,脖子上係著一條花絲巾,她將絲巾提到了鼻子上,遮住大半個臉,還打著傘,和白蘭一起下了車。

她衣著樸素、家常,沒人認出她。

白蘭來這裏進香,從不需要遮掩,她開始就沒什麽顧忌,現在更沒有什麽顧忌,從上到下,誰都知道她跟曾耕田離婚後就開始吃齋念佛,出獄後一無所有的她,更不用顧忌什麽,跟曾耕田複婚,這也是她唯一的一個條件。

她手把手教卜月梅進香的一切禮儀和規矩,當卜月梅跪在佛祖前,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祈禱的時候,白蘭不知為什麽,鼻子一酸,她也跪下……

進香完畢後,卜月梅攙著白蘭走下高高的台階,卜月梅說:“嫂子,我想見見你們說的那位羅大師,想抽個簽,讓他給解讀解讀。”

白蘭說:“好長時間我沒看見他了,這樣,咱們先看他在不在。”

於是,她們兩人就來到寺院後麵羅非住的那個小院。

很巧,他們進去的時候,正看見一個戴眼鏡的僧人跪在蒲團上默默地誦經,他一手撚著佛珠,一手豎在身前,一動不動,隻有兩片嘴唇輕輕嗡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