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會議開得得很順利,不但安排基層幹部整訓工作,還安排了當前各項工作重點。

中午,薛家良推掉了好幾撥應酬,趕往一個不知名的飯店,和婁朝暉、郭壽山、蔡德林等幾個人小聚。

這次聚會的組織者蔡德林,不知為什麽,潘建強沒有參加。

席間,婁朝暉悄悄跟薛家良說,縣裏的行政服務大廳準備招一名計算機管理人員,他覺得這是個機會,想讓薛孟來,再慢慢等轉正指標,如果他想從政再另說,哪知,薛孟根本看不是這個職業,他說要趁年輕闖蕩幾年,幾年以後實在混不出人樣來,再考慮要不要進入能算出一輩子掙多少工資的行業。

薛家良聽了大笑,說道:“朝暉,謝謝你惦記他,別管了,年輕人的想法多,願意闖蕩就闖蕩吧。”

婁朝暉說:“我跟我他說了,我說等你闖蕩得厭倦了,再想回來上一輩子都能算出來掙多少錢的班的時候,你婁舅舅我指不定去了哪裏,到時候還能不能說話算數?”

“他怎麽說?”

婁朝暉說:“他能說什麽,一個勁兒次嬉皮、嬉皮地笑唄。”

薛家良想了想說:“朝暉,這樣,等回頭我給他打個電話,你那個指標如果能留就先給他留一兩天。”

婁朝暉說:“肯定要給他留著,因為有意向的這幾個人,數他條件最好,最符合我們的要求,不但是科班出身,而且有實際工作經驗。”

薛家良說:“好,最遲我明天給你消息。”

下午,薛家良剛回到辦公室,就被侯明叫到接待室。

他進去後,看見孔思瑩在裏麵。

兩個人分別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侯明笑著看著薛家良,右手不停地敲著沙發的扶手,表情輕鬆、愉快,估計這次孔思瑩沒惹他不高興。

侯明看著薛家良,卻跟孔思瑩說道:“孔區長,把你的想法跟薛市長匯報一下,看他怎麽說,如果他不答應你,我也沒撤,因為他是編委主任,一把手,有決定性的權力,我拿他也沒辦法。”

薛家良坐下後,看看孔思瑩,又看看侯明,說道:“你們該不會給我下了什麽套,等著我往裏鑽吧?”

孔思瑩說:“呦——侯哥,讓我說著了吧,我還沒開口,薛大市長就這麽說,還是你說吧。”

侯明笑了笑說道:“誰說都一樣,就這點事。”說到這裏,他喝了一口水,放下手杯後說道:“家良,叫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說到這裏,侯明故意停頓了一下。

薛家良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麽事?”

侯明說:“還是馬天田這點事……”

原來,昨天馬天田從薛家良這裏走後,他已經在心裏做出決定,忍痛割愛,交出濱河的項目。

眾所周知,薛家良說話向來不屑於拐彎抹角,他都說了那是個惹不起的關係,並且還說政府如果想收回,怎麽都能收回,內外夾擊,如果他硬是攥著這個項目不撒手的話,恐怕今後在跟政府打交道的時候會有很大的阻力。

搞企業的人,都是“識時務”的,沒有任何人敢跟政府作對,順勢而為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馬天田雖說是個泥瓦工出身,粗人,但幾十年的社會磨礪,他早就修煉成精,是個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行家裏手,並且這些技能運用得嫻熟自如。

其實,第一次侯明跟他談時,他在心裏已經基本接受了這個事實,市委書記親自找你談話,豈有不從的道理!但為了表現自己的無辜和委屈,在權力麵前裝孫子的同時,還要裝蒜,所以他又是找孔思瑩哭訴,又是找薛家良探底兒,上躥下跳,一通忙乎。

他還是很服氣薛家良的,薛家良說的話那些話很直接、很實在,盡管難聽,卻是鐵打的事實。別說你是雞蛋,就是鴕鳥蛋也碰不過石頭,這句話是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這麽多年,他正是遵循了這個真理,在市場和政府的夾縫中才能做到遊刃有餘、險處求生,在短短的二十多年的時間裏,迅速崛起。

不客氣地講,他的每一步走得都不是那麽光明磊落,這也是那個年代崛起的企業家共同的特性,在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他的企業得以發展壯大,如果政府想跟你掰扯掰扯的話,估計連一個回合都下不來,他龐大的企業集團就會瞬間崩塌,紅頂商人代表人物胡雪岩就是他們的一麵鏡子。

回到單位,他叫來負責這個項目的副總,讓他核算一下從開始到現在濱河項目往裏投了多少錢。副總的回答令他感到驚奇,所有投入都算上,還不到一百萬。

他心裏有底了。

晚上,他派“特工一號”將區長孔思瑩接到他的私人會所,一桌子山珍海味,隻有他們兩個人吃。

孔思瑩預感到馬天田要讓自己當大使。

果然,馬天田說:“孔區長啊,誰讓你是我的父母官呀,我有難,不找你找誰?侯書記說的事我考慮再三,就是心再疼也要給他圓了這個事,他讓我開條件,我能跟市委、政府講什麽條件呀?我馬天田的一切都是政府給的,政府想收回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但咱們侯書記心疼我,要給我補償,我是省人大代表,不能沒有這個覺悟,我不要政府的補償,農場那塊地我也不要,我隻要對方的補償,對方給我任何補償都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因為我前期也投入了一部分資金。”

孔思瑩沒想到馬天田突然開竅了,她內心就有些驚喜,但是她沒有急於問他的底價,而是靜靜地聽著。

馬天田接著說道:“所有,看在咱們侯書記的麵上,我同意讓出濱河這個項目。”

“那……你的條件是?”孔思瑩試探著問道。

馬天田說:“我的條件是不管誰接手,都要給我這個數。”他說著,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八”字。

“八百萬?”孔思瑩瞪大了眼睛說道。

馬天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