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柳心怡的時候,薛家良感到她的病情明顯好轉,能主動衝他微笑,也能主動表達意願。

當她看見那排列整齊的歪嘴桃子時,立刻眉開眼笑,跟張釗要過手機,對著這一箱漂亮的水蜜桃,不停地按動快門。

由於張釗提前知道薛家良他們要來,沒讓保姆下班,讓她幫助做好飯菜再下班。

張釗陪薛家良坐下,問道:“龔書記調走了,你怎麽不回家?”

薛家良就是一怔,說道:“你怎麽知道?”

張釗說:“我聽開發區的領導說的。”

薛家良嘟囔了一句:“他們消息倒靈通!”

張釗說:“往往下邊的人關注上邊的人事動態,比關注同級別的還熱衷。”

薛家良說:“不瞞你說,到現在為止,我知道這個消息不超過三個小時,本來下午從大橋工地回來,想去你們廠看看,看看你家裝修得怎麽樣了,快到大門口的時候,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才知道他老人家要調走。”

張釗吃驚地“哦”了一聲,隨後說道:“龔書記是個有性格的領導,他這樣做有可能是為了保護你。”

“我理解,舐犢之情,但也不該讓我最後一個知道啊,不但如此,還不讓我回家給他送行。”

張釗說:“如今,這樣純粹的幹部不多了。龔書記調走,你也要做好被冷落的準備,可能有些人就不會跟你走那麽近了。”

薛家良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我跟任何人不近也不遠,除非跟侯書記走得近點,因為他曾經是我的老領導,而且又主動把我從安平要到青州,其他人都是想方設法跟我走近,沒有一個我想走近的人,我的職務告誡我,也不能跟別人走太近。”

張釗點點頭,他知道薛家良是個明白的人,他跟他說這些,也是想起到一個提醒的作用,因為他能想到的,薛家良可能早就想到並且做到了。

“知道誰接替龔書記嗎?”

“目前不知,有可能是外調,如果我是一把,我也會從外麵調一個言聽計從的幫手過來。”

“嗯,這個可能性很大。”

薛家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起陽陽學琴的事:“陽陽的鋼琴學得怎麽樣了?”

張釗一笑,說道:“先培養興趣,宋教授也說,有好多學琴的孩子都是一時衝動,未必能堅持下來,像盧子平那樣踏實的孩子的確不多。”

薛家良在心裏說,盧子平不敢不堅持,因為他有一個執著的媽媽。

張釗又說:“平平現在成了陽陽崇拜的偶像了,不但學琴模仿他,現在就連吃飯走路都在模仿他,天天甩著胳膊走路,嘴裏也是哥哥長哥哥短的。”

“哈哈,這小子,這麽快就被別人吸引了。”

張釗說:“我見過盧子平,的確是一個很有出息的少年,不但琴彈得好,而且學習成績也很好,有禮貌,是個德智體全麵發展的孩子。”

薛家良點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知道。

薛家良在張釗家度過了一個輕鬆愉快的晚上。

回到市委家屬院,他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眼望著天花板,想著今後有可能遇到的各種困難和麻煩,很想給家裏打個電話,又怕太晚,就給公然發了個信息。

可能公然睡著了,半天不見她回信,他就閉上了眼睛。

半夜,他突然被噩夢驚醒,他夢見有人要在龔法成離開的路上刺殺龔法成,龔法成得到情報後,半路換乘一輛渣土車,滿以為這輛渣土車是安全的,誰知,渣土車的司機就是一個殺手,半路突然停車,舉起榔頭,衝著龔法成腦袋砸去……

他嚇得突然抬起一條腿,下意識地往出踢去,就這一個動作,就把他驚醒了。

醒來後,他的右腿,仍然伸向空中,呈攻擊狀態。

他驚出一身冷汗,慢慢將腿放下,大口喘著氣。

平靜了一下,他忽然想起公然還沒回信息,就打開手機,看見她已經回了信息:爸剛回來了,曾叔來了,他們在底下談話呢。

薛家良看了看她回複信息的時間,將近12點鍾。眼下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想給公然打電話,又怕驚醒孩子,就回道:我有事跟你說,你給我打。

過了一會,公然給他打過來,小聲說道:“什麽事啊,都過半夜了。”

“然子,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要刺殺爸爸,你務必讓他走時當心。”

公然說:“好,我會告訴他的,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有點。”

“放心,沒事的,小馮回來了。”

“小馮?他去哪兒了?”

“她前幾天調走了,調到省高管局工作,明天由他送爸爸去北京機場跟中組部的人匯合。”

薛家良“哦”了一聲,看來,嶽父的確是提前知道他要調走的事實,所以才將司機安排好。

嶽父心思縝密,行事低調,為官清廉,的確是他人生的榜樣。

薛家良再次囑咐,說道:“然子,你明天替我送送爸爸。”

公然說:“我送不了,他一早要先去單位,我總不能像個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吧。”

“然子,你聽我,我不管你是當尾巴還是當保鏢,你明天必須跟著爸爸,送他到高速路第二個服務區再回來,要不我馬上回去,我去送。”

公然一聽,趕忙說道:“別,既然爸爸不讓你回,你就別回,我聽你的,明天就當一回他的尾巴,我要送,就不送到什麽第幾個服務區,我一直尾隨著他,送他出省界,看著他順利進京,你說行嗎?”

薛家良笑了,說道:“那誰管孩子?”

“卜姨,白姨,都可以照看,現在女兒學乖了,抗餓的時間長了,憋尿的時間也長了。”

“好,明天隨時跟我聯係。”

一直到天亮,薛家良幾乎未眠。

他擔心的刺殺事件沒有發生,倒是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天,省委家屬院,龔法成家。

天剛亮,公然就起床了,她梳洗完畢後,看了看熟睡的女兒,就悄悄下了樓,來到二樓,就見臥室的門已經打開,傳來父親和卜月梅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