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祝建生於他來說,就跟一塊用過的抹布一樣,到了該丟棄的時候了,他林金水必須要依靠薛家良,認認真真幹幾件拿得出手的事,一改往日形象,積極配合薛家良,重新贏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所以,明明知道自己是去協助一個基層區長平息事端,但書記說讓他來,他就要責無旁貸。更何況,自己還是新城建設指揮部的副總指揮。

青州大橋建在大渠河最窄處,坐落在西營轄區,在原來大橋的基礎上加寬,最終建成對開六車道的斜拉索現代化大橋。

快到工地的時候,老遠就看見工地上聚集了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有點還打著橫幅,由於距離比較遠,上麵的字還看不清楚。

林金水的秘書小劉說:“市長,我先過去摸摸情況,您暫時不必露麵。”

林金水說:“那還行,書記都點名讓我來了,我不露麵不合適。”

秘書說:“大家都認識您,目前咱不了解情況,直接闖過去,萬一出不來怎麽辦?您就被動了。”

林金水聽了秘書的話就是一怔,他沒想到這個跟了他幾年的窩窩囊囊的秘書,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他頭來前,薛家良也囑咐他,不要跟老百姓直接對話,解決問題,還是要依靠西營區委區政府。

這個道理林金水懂,但今天他來,明顯帶著一種色彩,一種什麽樣的色彩他目前還說不清,飛蛾撲火也好,引火燒身也罷,反正他來了,就不能坐壁上觀。

但既然連秘書都這樣勸自己,這就是說明他不應該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進去。他看著不遠處的人群,跟秘書說道:“好吧,你先去看看。”

秘書下了車,向人群走去。

這時,就聽司機說道:“市長,西營區許書庭的車。”

順著司機的目光看過去,果然,一輛普通的帕薩特停在一邊。

林金水說:“他的車不是奧迪嗎?”

司機說:“這您就不知道了,下邊的領導,哪個不是兩三輛車換著開,不同場合就開不同的車,像這種場合,他怎麽可能開著奧迪來,那樣一眼就被人認出,老百姓說不定不圍區長而改圍書記了,狡兔三窟……”

“放肆,不許胡說八道!”林金水嗬斥住司機。

司機爭辯道:“這是事實嗎,司機們都知道……”

林金水瞪著眼珠子說道:“是事實也必不許說!”

司機悶悶不樂地轉過頭。

林金水知道司機說的是事實,他也幹過換車的事,但眼下他的情況剛有緩,在班子裏說話也有點分量了,薛家良並不排擠自己,這個時候,他尤其要注意,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這時,他就看到許書庭的秘書出來了,也往裏麵走去,而許書庭並沒有下車。

但很快,許書庭就發現了他,他推開車門,頭戴一個涼帽,還戴著一個大墨鏡朝他的車走了過來。

林金水提前給他推開車門,他鑽進來後說道:“林市長,怎麽還驚動您的大駕了?”

林金水說:“我是被侯書記派過來的,我說許書記,到底是怎麽回事,連書記和市長都驚動了。”

許書庭說:“這些人太不說理,五年前就賠付征地款了,就因為一直沒搞建設,他們又回來種莊稼,還想再要一次賠付款。”

“毀苗的時候沒跟老百姓解釋嗎?”

“解釋了,就因為一戶人家沒找到,施工方就進場作業了,這戶人家就開始鬧,他一鬧,所有的人就跟著起哄一塊鬧。現在群眾工作不好做啊——”

林金水看了他一眼,心想,不好做就不做了嗎?但此話他並沒有說出來,現如今的這些基層一二把手們,哪個不是手眼通天,他林金水不得誌有好幾年,被邊緣了好幾年,他的話,早就不起什麽作用了,這次拆遷,如果不是市委市政府頂著,他估計底下這些人就能把他玩死,不會有這麽快的進展,也不會讓他重新揚眉吐氣了一回,所以,指責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想到這裏,他說道:“孔區長在裏邊嗎?”

許書庭說:“是的。”

“就她一個人嗎?”

許書庭說:“我也是聽說後從外麵趕過來的,具體還有誰不清楚。”

林金水看著他,說道:“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吧?”

許書庭說:“打了,打不通。”

“是關機還是沒人接?”

許書庭說:“沒人接,估計是顧不上。”

林金水說:“孔區長剛到你們那裏時間不長,情況她都了解嗎?”

許書庭說:“孔區長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工作能力很強,潑辣,有闖勁、有魄力,敢於碰硬,工作中有想法。”

林金水看著許書庭,總感覺他這話說得不這麽由衷,他說道:“既然如此,有些分寸更需要你這個書記掌控。”

許書庭笑著說:“孔區長一直在市機關工作,跟大領導學了不少東西,在基層稍加曆練,就會很出色,我的為人您是了解的,別說是女區長,就是男區長我也不會對政府工作幹預太多。”

林金水從他那不溫不火的話語中,聽出許書庭對這個新搭檔並不完全是嗬護幫助,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的不滿。

鑒於以前侯明任市長的時候,他們配合得就不太好,所以林金水現在尤其注意說話的分寸,不能讓人抓住任何把柄。侯明雖然對自己有成見,但他也沒讓侯明高興過,尤其是他跟祝建生也沒少看侯明的笑話,沒少製造麻煩,侯明忍受了自己這麽多年,並沒有刻意為難自己,這說明侯明還算是比較仁義的領導。

但現在形勢顯然不是從前了,薛家良回來任職,對於侯明來說如虎添翼,侯明的底氣明顯增強,所以他不能以卵擊石,何況薛家良並不排擠他。

人,就是要識時務,如果他還跟祝建生一塊泡,截長補短生生幺蛾子,恐怕侯明現在不那麽好欺負了,就是薛家良也不會容他。拿掉他,還不是薛家良回到家跟嶽父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