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說:“是啊,他跟我嶽父是世交,上次我們被洪水衝走,侯書記擔不起這個責任,又不敢告訴我嶽父,,就給他打了電話,他也不敢告訴我嶽父,在省城就坐不住了……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別看鐵麵無情,內心的感情豐富著呢!”

“那是那是,如果情商不高的人,是到不了那麽高的位置的。”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藏信和方洋坐上劉三的車就離開京城,前往平水縣繼續調研。平水縣的情況,薛家良是知根知底的,就是他不親自去,情況掌握得也差不多。

薛家良送走他們後,想到侯明下午來,就沒有退房。

他洗漱完畢後,就給嶽父龔法成打了個電話,他想告訴嶽父,今天九點曾耕田就要手術。

哪知,嶽父接到他的電話居然說道:“家良,你已經在醫院,正在跟你曾叔叔嘮嗑。”

薛家良一怔,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什麽時候來的?”

龔法成笑嗬嗬地說:“我後半夜說什麽也睡不著了,夢到這個老同誌,他自己想要去見馬克思……”

龔法成的話沒說完,就聽到電話裏曾耕田扯著嗓門說:“你才去見馬克思呢!”

龔法成笑著繼續說道:“你說他要去馬克思就去見吧,哭著喊著非要拉上我,你說他這個人多麽不仁義,我做夢都夢到他的好處……”

“爸——”薛家良小聲說道:“曾叔叔這麽重的病,您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誰說不吉利?這話是最吉利的,不信讓他自己說——”

龔法成一定是將電話給了曾耕田,話筒裏,立刻傳來曾耕田爽朗的聲音:“家良呀,你爸現在怎麽惡心我,我都能接受,你想想,他這一輩子差不多一直都受我的壓製,冷不丁知道我得了要命的病快不行了,他還不趕緊惡心我兩句?萬一我從手術台上下不來,他不就沒機會報仇了對不對?所以說啊,他說什麽我都不介意,就讓他過過嘴癮吧——”

聽到這裏,薛家良突然鼻子就是一酸,他聲音有些哽咽著說道:“叔,您別這樣說,您會沒事的,我爸是在逗您開心。”

“這孩子,還動感情了,法成,你惹的事,給你說吧。”

龔法成接過電話,說道:“家良,沒事,我陪他待會,你們可以晚點來。”

“好——”

薛家良掛了電話,他揉了揉鼻子,暗自責怪自己剛才不該動感情,曾耕田就要上手術台了,一切後果都是未知的,自己不該影響他。

想到這裏,他有些自責,走進洗手間,去洗了眼睛。

出來的時候,他發現手機的指示燈閃爍,走進一看,是宋鴿給他發來一條信息:昨天上午,紀委的人已經找爸爸談話,晚上,劉仁老婆帶著他老母親來家裏,求爸爸放過劉仁。爸爸說,現在已經見官了,局勢發展他已經左右不了了,劉仁老婆和他老母親就對爸爸破口大罵,還懶在我家裏不走,說如果劉仁有事,她們一家老小就住在我家,並且對爸爸進行威脅。薛大哥,他們不會報複我爸吧?我今天都沒讓盧拓去上班,讓他在家保護爸爸,怕爸爸受到人身傷害。

薛家良回道:別聽他們瞎咋呼,不敢對你爸爸怎麽樣的,如果是人身傷害,那就是刑事犯罪了,他們不會這麽愚蠢的。

發完信息,薛家良不等她回複,就往出走。

他來到餐廳吃了免費早餐後,就向醫院走去。

他沒有打車,而是盡情享受首都街頭早上幹淨的空氣。

這時,他接到了公然的電話。

公然說道:“你在幹嘛?”

薛家良笑了,因為他此時已經聽到女兒哼哼唧唧的聲音了,就答非所問地說道:“女兒也醒了?”

公然一怔,說道:“你怎麽知道?”

“我聽見她說話了。”

公然笑了,就將電話放在女兒的嘴邊,說道:“乖,大聲說,你爸爸在電話那頭聽著呢。”

女兒見媽媽在逗她,反而不再發出任何聲音,而是專注地看著媽媽,就把小拳頭塞進了嘴裏。

公然笑了,說道:“乖,你爸在等著聽你說話,你也太不配合了,小心他回來打你小屁屁。”

聽到這裏,薛家良的心都花了,他說道:“不許這樣嚇唬她。”

公然笑著說:“看你護犢子的勁兒,她還什麽都聽不懂。”

“但是她能從你說話的情緒和聲音裏判斷你的不友好,甚至恐嚇。”

公然笑了,說道:“好好好,我注意,以後絕不這樣恐嚇你閨女了。”

自從生完孩子後,薛家良乃至於身邊的人,都覺得公然的脾氣變得溫柔了。

薛家良說:“大早上打電話有事嗎?”

聽薛家良這樣問,公然的口氣立刻沉重了,她說:“老薛,據卜姨講,爸爸兩點多就走了,他趕著去看曾叔叔去了。”

“是的,我剛才打電話,他已經到醫院了,再有幾分鍾我也到了。”

“九點做手術是嗎?”

“是的。”

“老薛,曾叔叔不會有事吧,這兩天我光在網上查這個病的資料了。”

“你不用擔心,什麽都一樣,隻要積極治療,隻能是好處多於壞處。”

“你這話跟沒說一樣。”

“你能不能講點理,你問我這個問題,你說我能怎麽回答你,我又不是大夫,就是大夫,也不能隨意回答你這個問題呀。”

“我知道,我就是擔心,擔心他老人家……如果不是這個小不點,我早就去醫院看他了……”

薛家良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出,趕忙攔住她說道:“你千萬別來,別忘了,你還在月子裏,咱這個小不點一天都離不開媽媽的。”

“我就是這麽想的才沒去,不然這會早就開車在路上了。”

薛家良說:“上午手術,誰來都是在外麵等,就是皇上的二大爺也得在手術室外邊等,什麽都做不了。”

“我知道。”

“你在家好好帶孩子,我隨時給你發布消息。”

“好。”

薛家良感覺公然似乎還有話說,就問道:“你放心,我會把你對他掛念告訴他的。”

公然說:“那你就告訴他,就說……就說然子等他回來,籌備老年攝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