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法成說:“你用不著回避,我們說的,你都能聽。”

曾耕田說:“就是,你走了,誰給我們倒酒,來,給自己倒上。”

薛家良一聽,知道走不了,就給自己滿上酒。

曾耕田抓起一把剛出爐的微波花生米,一邊往嘴裏扔著花生米,一邊忿忿地說道:“娘的,瞧我這人緣混的,吃頓飯費這麽大周折,還勞小卜同誌不能休息。”

薛家良笑著問:“您這話敢當著白姨說嗎?”

曾耕田脖子一梗說道:“有什麽不敢的,自從德子走後,她幾乎晚上不做飯,信奉過午不食的屁話。”

卜月梅又端出一大碗排骨湯冬瓜湯,說道:“我白蘭嫂子信佛,這麽多年她都是過午不食,她晚上做飯,純粹是為了家人才做,一頓不給您做就生氣了?”

龔法成看著卜月梅說:“你怎麽聽他的,他哪敢生嫂子的氣,他是在生別人的氣,隻不過是把氣撒在了嫂子身上而已。”

哪知,曾耕田不愛聽了,他說:“法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好像我在外麵惹不起別人,回到家拿老婆撒氣似的。”

“哈哈。”

龔法成大笑,說道:“別說,您還挺會對號入座的。”

卜月梅說:“你們不是開夜會,晚飯在機關食堂吃的嗎?”

龔法成剛塞進一口菜,聽卜月梅這麽說,趕緊咽下嘴裏的東西,指著卜月梅說道:“你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卜月梅眨巴著雙眼,說道:“不是你給我打電話,說是開常委擴大會,晚上在機關食堂吃嗎?”

龔法成看了曾耕田一眼,又看著卜月梅說:“你怎麽還提?就不怕有人摔筷子走人?”

曾耕田說:“你少來這一套,這是在家裏,我才沒傻到在自己家裏摔筷子走人呢。”

龔法成哈哈大笑,他端起酒杯,說道:“算我沒說,算我沒說,我和家良敬您。”

“幹嘛?二打一呀?酒,不急著喝,我先吃點硬貨,肚子空了。”

曾耕田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吃著,轉頭跟卜月梅說道:“主食和菜都上齊的話,你就上樓去休息吧,這沒你的事了。”

卜月梅說:“我不累,我去看看孩子,您需要什麽再叫我。”

曾耕田大手一揮說道:“去吧。”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薛家良感覺他真是餓極了。

曾耕田猛吃一通後,這才端起酒杯,說道:“好了,心不慌了,喝酒。”

三個人碰杯後,都幹了。

薛家良又是一輪倒酒。

曾耕田又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說道:“就小卜這手藝,都比那個12萬月薪的大廚做得好吃。”

這時,正趕上卜月梅出來給公然倒水,她聽見這話後問道:“12萬?什麽金牌大廚這麽貴?”

曾耕田忿忿地說道:“什麽金牌大廚,我看就是狗屁大廚!”

龔法成說道:“您看您,又口無遮攔了吧。”

曾耕田說:“我說你現在怎麽這麽多毛病?跟自家人說話還需要藏著掖著嗎?”

龔法成說:“跟自家人說話當然不用藏著掖著,但是說習慣了,在外邊也會順嘴說出來的。”

卜月梅還在糾結月薪12萬大廚的事,她繼續問道:“你們別吵了,您剛才說,那個12萬大廚到底是做什麽菜的?”

“粵菜。”曾耕田說道。

“是你們機關食堂請的嗎?”

曾耕田白愣了一眼卜月梅,說:“不然你以為呐?”

“啊,機關食堂居然請個12萬月薪的大廚?”卜月梅有些吃驚。

曾耕田說:“這有什麽好吃驚的,關鍵是12萬的大廚,做的菜不是一般的難吃,比你這水平差遠了。”

卜月梅忙擺手說道:“我這是家常便飯,怎麽能跟人家做粵菜的12萬的大廚比呀?”

“不管他做的是什麽菜,就是給玉皇大帝做菜也得讓人吃呀?那別人吃了第一口就不想吃第二口了,你說他值這個價嗎?別說12萬,我看,一萬二都不值!就因為他喜歡吃粵菜,就請一個12萬的粵菜大廚,我經曆了這麽多省委一把手,還沒見哪個人特地花大價錢請了一個專給自己做飯的大廚,玉成當書記的時候怎麽就沒說吃不慣北方的飯菜?他也是南方過來的幹部,他怎麽就沒特地請個合乎自己口味的大廚,別說12萬,一萬二他都沒請,哼,這樣擺譜的幹部,再怎麽能搞經濟我都看不上。”

薛家良說:“我聽明白了,今天晚上,您吃的是這位12萬大廚做的菜,您吃不慣粵菜的口味,所以沒吃飽,我猜對了嗎?”

曾耕田端起杯,說道:“完成正確,我不是沒吃飽,就嚐了兩口後就放下筷子不再吃了,這幫拍馬屁的,一邊吃一邊說好,我聽著心裏就來氣,黨風都是被這些人搞壞的,明明不好吃,非要裝成好吃的樣子,個個菜都是甜了巴唧的,簡直難以下咽,可是有些人還要裝成津津有味的樣子,你老泰山就是其中一個。”

龔法成趕忙端起酒杯,說道:“我就知道您找飯吃是假,敲打我是真。”

曾耕田用力跟他碰了一下杯,說道:“明白就好!”

原來,嶽書記今天下午開下班的時候,組織召開了常委會,由於會議內容多,開的時間比較長,中途嶽紅軍就讓人通知廚房,給大家做一餐晚飯。

吃飯前,嶽紅軍特意介紹了這位大廚,是他從南方特地挖過來的,是烹飪粵菜的高手,當時他沒有說這位大廚是多少錢請來的,在吃飯的時候,是省長說是月薪12萬請來的。

曾耕田一聽,“啪”地一撂筷,起身就走了。

嶽紅軍跟他一桌,見他沒吃幾口就站起來要走,問道:“曾主任,這麽快就吃飽了,還有好幾個拿手菜沒上來呢?”

哪知,曾耕田並不給他麵子,悶聲悶氣地說道:“我飽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下半場會上,曾耕田一直繃著臉,表情十分嚴肅。

散會後,曾耕田坐上車回家,他給龔法成打了電話,說道:“法成,有必要花這麽多錢請個廚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