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說:“你不小了,為什麽不抓緊時間戀愛?”

薛雙說:“我說了,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我要學習,要奮鬥。”

“你奮鬥得很好啊,你看,你沒有沾任何人的光,成為一名優秀的空……乘人員……”他沒有用“空姐”這個稱謂,又說:“而且一口還能說兩個國家的語言……”

薛雙小聲說道:“四國,還有日韓!”

薛家良又是一怔,隨後說:“就是,你看,你一口會說四個國家的語言,恐怕我周圍再也找不出這樣的人了,你還要怎麽奮鬥?就是不幹這個空乘工作,你現在就業也是沒有問題的,會有更好的工作等著你,你還發愁沒有好工作嗎?”

薛雙見無法跟舅舅溝通,索性悶頭不語了。

薛家良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鄭清的好,薛雙的確聽不下去了,再次用話堵他:“一個連告訴你自己是做什麽的*都沒有的人,你讓我怎麽跟他談戀愛?”

薛雙總算說出一條實質性的意見,薛家良感覺自己沒白費唾沫,就說:“這你就不懂了,他是奉命辦差,從事這個工作的,別說是跟你萍水相逢,就是對自己的家人也不能說,你問問你曾舅舅,他是不是這樣?”

白瑞德說:“雙雙,你舅舅說得對,因為紀委工作的特殊性質,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知道被派哪兒、去幹嘛。”

薛雙見旁人加入進來了,就有些尷尬,她說:“嗯,我明白,我現在……真的不想戀愛。”

薛家良說:“你不想戀愛,想奮鬥也對,但你奮鬥到什麽程度?”

薛雙一聽他這樣問,就來了精神,掰著手指頭說:“我從實習生開始幹起的,實習期滿後,我就開始飛國際航班了,你知道嗎,我們是按飛行小時發工資的,另外,我現在是頭等艙的乘務員,將來還能晉升乘務長和經理什麽的……”

不等外甥女說完,薛家良就點著她的腦殼說道:“你怎麽比我官迷財迷,趁年輕找個好人家嫁了,不要那麽辛苦。”

薛雙看著他說:“你不知道,嫁人才是最辛苦的事。”

“那你也要嫁呀?”

“那可不一定,有合適的就嫁,沒合適的就不嫁。”

薛家良說:“胡說!女孩子哪有不結婚嫁人的?”

薛雙說:“可以結婚嫁人,但沒必要這麽早,我要讓自己達到一個目標後再考慮個人問題。”

“什麽目標?”

薛雙說:“有足夠的經濟實力,能幫助家裏改變生活現狀。”

“你們家現狀很好,用不著你去改變。你媽說你工資都比我高,你還要什麽經濟實力?”

“我比你工資高是我飛行的小時累積的,另外也是因為飛國際航班的緣故,不然工資也不高。”

“你個小財迷瘋!”薛家良又點了一下她的腦袋:“女孩子,別總是把錢呀錢掛在嘴邊,讓你兩位舅舅笑話。”

茅岩說道:“不笑話,我反而認為外甥女對自己的人生有目標有規劃,而不是滿腦子想著嫁個好人家走捷徑。”

薛雙說:“還是這位舅舅理解我,捷徑的問題我從來都沒敢想過,我太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擺在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就是努力奮鬥。雖然我是女孩子,但是長女,對父母對家庭更要有一份責任,要足夠強大,不能像當年媽媽那樣,被姥姥過繼出去。”

“廢話,那是哪輩子的事了?”薛家良嗬斥道。

薛雙看著舅舅,認真地說:“但是舅舅,這件事從小媽媽就跟我說過無數遍,讓我覺著做女孩真是有很大的危機感。”

薛家良生氣地說:“你那個媽,跟你說這些幹嘛?當年,是迫不得已,不是你姥姥非要把自己女兒送人,是你姥爺之前答應他大哥了,為什麽遲遲沒有把你媽送過去,是因為你媽年紀小,你姥姥舍不得,直到你姥爺病重,怕你姥姥不履行諾言,臨終時才把你媽送過去。”

薛雙說:“那姥爺和姥姥怎麽不把舅舅過繼出去?”

“這……”薛家良看著她,說道:“你是不是受你媽的影響,才問這個無聊的問題?”

薛雙笑了,說道:“有點。”

“我記得我曾經跟你媽矯正過這個問題,因為她是頭大的孩子……”

“還因為她是女孩,如果舅舅是頭大的孩子,姥爺和姥姥肯定舍不得把舅舅送出去。”

薛家良看著她,說道:“廢話!誰家會把兒子過繼出去?除非兒子多養不起。”

“所以還是因為媽媽是女孩呀?”

“你不要揪住這個問題不放,跟你沒有關係!再說,也沒過繼給別人,畢竟沒出咱們薛姓人家,又是前後院,如果是外姓人,你姥爺和姥姥也不會把閨女過繼出去的,孩子又不多,也不是養不起。”

薛雙說:“誰說跟我沒關係?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不會姓薛。”

“死丫頭,姓薛怎麽了?辱沒你了嗎?”

“那倒沒有,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給媽媽造成很嚴重的心理陰影,她說開始的時候,見了她媽都不搭理,也不叫媽,她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懂她的意思,是在對我進行旁敲側擊,讓我努力學習,將來有個好生活,女孩子,必須做到獨立、自強才能不被人看不起,才能不被父母看成是賠錢貨。”

“你這小腦袋一天到晚琢磨這些有什麽好處嗎?”

薛雙笑著說:“我倒沒一天到晚地琢磨,有時琢磨琢磨好處還是有的,最起碼能讓我自強自立。舅媽那麽好的家庭都不依靠,靠自己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我就崇拜她這樣的女人。”

薛家良沒想到她繞到這兒來了,一時無語。

薛雙忽然說道:“舅,你見過媽媽的過繼單嗎?”

薛家良一怔,賭氣說道:“沒有。”他的確沒有見過。

薛雙說:“有一次收拾東西,我從牆櫃裏翻出一個木匣子,裏麵有媽媽一個活期存折和一點錢,還有宅基證、土地承包證什麽的,在一個塑料皮的夾子裏,我看到一張發黃的紙,上麵用毛筆寫的字,還是豎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