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微笑著打量他,說道:“家良,你最近怎麽回事,大家都說你變了不少,待人和藹客氣,連龍熙都被你忽悠得找不著北,自願往出掏腰包。”

薛家良心說,不變不行啊,連我一向效忠的趙誌華都這樣對我,說明我自身毛病很嚴重,這樣下去,有可能跟你侯縣長都處不好,那樣就是我人生最大的悲哀了。

老主任的話,的確把他敲性了,讓他認識到自身的不足。所以,這段時間,他有意識在改變自己,努力讓自己變得成熟、穩重、遇事不急於表態,而是靜觀其變後再表明自己的立場和觀點。更重要的就是對人要客氣,要點頭微笑,而不是趾高氣揚、目空一切,這是一個人最起碼的外部包裝,也是一個人最起碼的素養,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無論如何,自高自大、自以為是、說話如同往出吐刀子的人都不是一個智者所為,都不能表示你比別人強,隻能是比別人蠢。相反,你尊重別人、客氣待人,收獲的則是跟同事和睦相處,內心的坦然和平靜,而不是劍拔弩張。這才是一個喝過高級墨水的人該有的素質。

但薛家良是不能跟侯明說明自己是受了刺激和打擊才改變的,這是他內心最脆弱的秘密。他靈機一動,說道:“最近我脾氣平和了,是因為我看到了平水的希望,看到了平水在您的領導下,盡管時間很短,但卻在一點點變好。”

侯明差點沒把自己喝進去的水噴出來,他看了薛家良一眼,見薛家良不是從前那種玩世不恭的口氣,而且表情真誠:“你是不是從會議室出來後,忽悠人的餘興還未消?”

薛家良見他這樣,趕快說道:“縣長,當著段書記呢,您也可以訪訪段書記,我說的是不是這麽回事?再說了,這話不完全是我說的,大部分幹部都這麽認為。”

段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在領導麵前說好話的機會,他接過薛家良的話茬說道:“薛助理說這話絕不是忽悠您,現在下邊的幹部的確都這麽說。平水,遭遇了從來都沒有過的政治危機,但是您來平水時間不長,不說力挽狂瀾,也是領導著平水平穩著陸,一點一點走上正軌,最大限度地化解這場危機,及時穩住了人心,凝聚了人心,及時安撫那些迷茫不知所措的人,讓他們看到了出路,定下心來,把全縣人民的思想統一到當前工作上來。這一點,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有的將軍能攻城掠地,但不一定能收拾殘局。因為後者比前者更需要領導水平和領導能力。”

侯明聽了段成的一番話,心裏也升騰起一種神聖感,他說:“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處於我這個位置的人,都會這麽做,而且還會做得更好。”

段成搖搖頭,說道:“話還真不能這麽說,我不拿別人比較,就拿這次被抓進去的人比較,就能比較得出來。”

薛家良也點頭說:“段書記說得有理。對了,您找我何事?”

侯明這才回過神,說:“快下班了,談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到吃飯的點了,咱們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龍熙,他現在是咱們最尊貴的客人。”

薛家良笑了,他豈不知侯明這話的意思?曾幾何時,這個龍熙讓薛家良和侯明恨得牙根癢癢,但又不能說什麽,更不能做什麽。正因為有管春山武斷地幹預,才有了薛家良“關門打狗”的未來想法。

搞定龍熙,並且還有了意外收獲,侯明非常高興。在酒桌上,他大盡地主之誼,跟龍熙頻頻幹杯,誰攔都攔不住。

龍熙沒想到這個知識分子縣長居然也這樣豪爽,對他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坦誠,他也很高興,感覺侯明是個正派人物,不像管春山,慷平水之慨的同時,順便達到自己的某種私利。

其實,像侯明、薛家良這樣的官員,商人們是大喜歡的,因為講原則,某種程度上就縮小了商人們的利益空間,相反,像管春山和汪金亮那樣的人,是商人們最喜歡與之合作的,因為施舍一點小利,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空間,隻是這樣的人不太保險,隻要他一出事,就預示著拔出蘿卜帶出泥,風險指數也是蠻大的。如果真把心態放平和,踏踏實實幹點事,還是選擇侯明、薛家良這樣的官員,他們都是謀事者,而不是為己謀利的人。

管春山出事了,他龍熙不是沒有受到驚嚇,正因為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所以才心驚肉跳,所以才想撤資。

酒桌上,龍熙也很實在地表達了自己對侯明的讚賞,並且一再表態,山地高爾夫,必須在平水縣,他龍熙,必須要和他們這樣的官員打交道。

幾天後,李克群背著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回來了。所幸的是,他接任主任時間沒多長,沒有陷太深,問題不是太多、太大。

正如侯明所說,政府辦主任這個位子他是不能繼續坐下去了,他被調離政府辦,降為衛生局一名普通幹部。

李克群整個人都變了,木訥、呆滯,反應遲鈍,有些魂不守舍,夜裏做噩夢,整天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胡曉霞請假一周,在家陪他。

說來也巧,好像曆史每天都在重演。

李克群出來的那天,代理辦公室主任的薛家良,也是派張勇去接的他,還讓胡曉霞跟著去了。但薛家良並沒有讓他立刻去衛生局報道,而是囑咐胡曉霞,務必領他先去洗個澡,再理個發,平靜一兩天後再去上班不遲。

李克群出來的第二天,侯明主持召開了常委會,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列席了常委會,會上通過了侯明對段成的任命提議。但由於目前平水縣人事工作處於凍結狀態,段成暫時代理政府辦主任職務,他仍然是楓樹灣鄉黨委書記。等縣委健全、人事工作解凍後,在正式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