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靈賀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頗為詫異。

自己在白玉塔分店中出現,並且參與拍賣,那是興之所至,柳城的本事再大,也休想在事先察覺。

但是,自己在拍賣會上遇到的這兩位,在這一刻竟然都擺出了一副以柳城馬首是瞻的模樣。特別是那位安伽師,簡直就是不顧顏麵也要瘋狂討好柳城了。

他心中暗歎一聲,不動如山的名頭在東舉國都城果然是有著難以形容的威懾力啊。

哪怕是禦魂強者,對柳城也是如此的敬畏。

隻是,這柳城為何會對自己如此客氣,莫非他看出自己兩人的身份了?

他雖然有著貓棋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但柳城的城府極深,雖然對衡玥寧一見傾心,但是為了不引起佳人的反感,所以將這份心思完全的藏於心底。除了那位護衛看出了一點端倪之外,就再也沒有第二人知曉了。

柳城輕笑一聲,道:“各位,我今日邀請你們前來,隻是想做一個和事佬。”他臉上笑容可掬,道:“看在柳某的份上,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如何?”

安伽師和宗溫茂連忙躬身,道:“既然公子出麵,我們自當遵從。”

宗溫茂的言語中帶著一絲悻悻之色,他雖然對那把長槍念念不忘,但終究是不敢違逆了柳城的意思。

而安伽師的心中卻是冷笑連連,雖然他也猜不透柳城的意思,但柳城卻給予過他一個暗示,所以他並不著急。這份仇怨,他最終還是要發泄在於靈賀的頭上。

然而,他卻並未看出。柳城的笑容中大有深意。

在知道於靈賀兩人參與拍賣之事後,他已經有了完美的計劃。

自己出麵化解這段恩怨,給佳人留下最好的印象。然後嘛……安伽師口頭應允。心中不服,暗中找茬。將於靈賀擊斃掌下。他則恰好出麵,救下佳人,並且將違背承諾的安伽師斬殺,為那小子報仇。

到了那個地步,他就不信衡玥寧還能夠從他的手掌心中逃脫。

安伽師雖然是禦魂修者,但年紀太大,已經沒有了繼續晉升的可能。再加上安家中也沒有什麽值得期待的後起之秀,這種注定要墜落的家族。不如就讓自己利用一下吧。

這一石數鳥之計,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至於宗溫茂嘛,那不過就是一個陪襯,有了此人的加入,愈發不會有人懷疑什麽了。

一念及此,他臉上的笑容中就不免帶著一絲得色,轉頭,他沉聲道:“賀公子,寧姑娘。你們意下如何?”

於靈賀舉起了桌前的酒盞,喝了一口,緩緩放下。道:“柳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柳城一怔,在他想來,既然自己擺出了這樣的架勢,連兩位禦魂級的人物都迫不及待地遵從了。於靈賀這個小小信徒,哪裏還敢違逆,自然是滿口子應承道謝。

但是,不知為何。在看到於靈賀此刻的表情之時,他的心中就是有著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似乎自己安排的劇本出了問題。再也無法順從他的心意演下去了。

不過,他心中越是惱怒。臉上的笑意就愈發的柔和。

“賀公子有何指教?”

於靈賀微微一笑,道:“在下請問,我們兩人究竟在何處得罪了這兩位,為何他們會有這麽大的怨念呢?”

安伽師和宗溫茂的臉色微變,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其實,若是單純的以道理而論,於靈賀並沒有絲毫得罪的地方,反而是安伽師破壞了規矩,導致其後一係列的事情發生。

可是,安伽師和宗溫茂都是禦魂級強者,而於靈賀與衡玥寧收斂氣息之後,看上去與信徒無疑。

正因為他們表現的太好了一點,讓人無法判斷出他們的真正實力,所以才會引起這場麻煩。

安伽師被白玉塔驅逐,不敢與張博渉死磕,自然是遷怒他們。

而在宗溫茂的眼中亦是如此,老子堂堂禦魂強者,看中了你們手中寶器,甚至於都願意出溢價購買,但你們竟敢不賣。

這種不識抬舉的家夥,死有餘辜。

這就是他們此刻的心中所思,若是在城外荒郊野嶺之處,他們早就出手,將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打殺了,哪裏還會容他們活在世上。

看著這兩人那毫不掩飾的危險目光,於靈賀心中暗歎。

他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個危險世界中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如果此時自己將禦魂氣息放出,這兩人怕是立即就要偃旗息鼓了吧。但此刻,他們那凶戾眼神所表達的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栗。

柳城輕咳一聲,淡淡地道:“於公子,這兩位乃是修行界的前輩,我們理應敬重。”

他心中惱怒,緩緩地解釋了一句。言外之意自然是,你算什麽東西,怎麽能夠與他們相提並論?如果不是礙著月姑娘的麵子,不用他們了,我先一刀將你砍了再說。

雖然他並不能確定,於靈賀和他心中的寧姑娘之間是否有著情意,但師兄妹的關係太過危險,又是結伴同行,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於靈賀繼續活下去了。

可是,在寧姑娘的麵前,他就是要保持著一個謙遜有禮的模樣,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耐煩,也不能失了禮數。

於靈賀一揚眉,道:“哦,原來他們的前輩,並且實力高深,所以就可以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欺淩其他人了?”

安伽師和宗溫茂臉色鐵青,一個小小信徒竟敢在他們麵前如此大放厥詞,但他們卻偏生要將那滿腔怒火忍住,心中的不爽自然是到了極點。

“哼。”安伽師沉聲道:“小子,睜大眼睛瞧瞧,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麽?”一股澎湃的氣勢陡然間從他的身上湧現出來,那氣勢猶如實質一般,朝著於靈賀當麵衝去。

此時,他心中已是恨極,並且隱隱地猜到,柳城公子對此子也是看不順眼,所以就試探性地放出攻擊。不過,就算他僅僅釋放出一絲微不足道的力量,但也不是信徒能夠抗衡的。

在釋放氣勢之時,他暗中關注著柳城。一旦柳公子有任何表示,他都會懸崖勒馬,不再出手。

但柳城雖然是麵帶微笑,卻袖手旁觀,沒有絲毫異色。

他心中頓時大為放心,那強烈的氣勢愈發的剛猛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人影卻是突然插入了於靈賀和安伽師之間。

風化偉一步踏出,離開了自己的席位,他擋在於靈賀的身前,沉腰坐馬,轟然一拳擊出。

他僅僅是通脈修者,麵對禦魂的氣勢攻擊,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一拳擊出,雖然不至於是全力以赴,但也凝聚了七八成的力量。

“轟……”

如同暴風一拳和那實質般的氣勢轟擊在一起,竟然蕩起了一陣空間漣漪,並且傳蕩開來。

柳城的眉頭略皺,他的衣袖輕輕一揮,一股神奇的力量彌漫而出,原本四濺的能量波動頓時在瞬間消弭於無形,就連桌上的杯盞器皿都沒有破裂一個。

於靈賀的雙目一亮,柳城這一手看似簡單,但卻絕不容易。

此人雖然是不動如山一脈的小公子,可絕對不是什麽草包紈絝,反而是一位擁有強大實力,貨真價實的頂尖強者。

“風掌櫃,你這是什麽意思?”安伽師霍然起身,厲聲喝道。

隻是,在他的喝問聲中,卻帶著濃濃的忌憚之意。在這一刻,他心中暗自警惕,莫非這兩個小家夥與赤風雲霧一脈有故?如果真是如此,他可不能再出手自找麻煩了。

在東舉國中,他也算是小有字號的人物了。可是,一旦遇上四脈傳承,他就像是老鼠遇到貓,立即慫了。

風化偉微微一笑,道:“安前輩,這兩位是鄙號的客人,晚輩答應,今日帶他們遊覽都城,請前輩見諒。”

他雖然是以私人身份前來,但是卻更加明白,如果不借用赤風雲霧一脈的威名,根本就鎮不住這兩位禦魂強者。

安伽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聲道:“風掌櫃,你的意思是,這兩位隻是貴店的客人?”

風化偉沉吟片刻,無奈的道:“正是。”

安伽師嘿然一笑,道:“好。”他緩緩坐下,並且道:“宗兄,你也聽到風掌櫃的話了,那就先歇歇吧。”

宗溫茂嘴角微微一扯,也是靜靜落座。

柳城看了眼眾人,突地歎息一聲,道:“哎,看來我這個和事佬是做不成了。”

於靈賀微微一笑,道:“柳公子見諒,在下兩人並未有過錯,與他們也無冤仇,所以就不勞煩你了。”

安伽師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們之間確實是無冤無仇,多謝柳公子的一片好意了。”

風化偉的眼神變幻,看著於靈賀半晌,終於是默然不語。

賀兄,你們確實沒有做錯什麽,但你們的實力不如人,又獲得讓人垂涎三尺的寶器。這,就是罪孽啊……

他雖然不知道懷璧其罪的典故,但卻也明白小兒捧金在鬧市的後果。

隻是,這句話在此地卻是無法講述。

緩緩起身,於靈賀抱拳道:“柳公子,感謝你的款待,但在下兄妹還想遊覽都城,時間不早,先行告辭。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說罷,他轉身離去,衡玥寧則是不聲不響地跟隨其後而去。

風化偉長歎一聲,朝著柳城行了一禮,亦是轉身離去。

柳城默然不語,但他眼眸中的那份冷酷寒意,卻是望之令人心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