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卡普格拉妄想症

就在我們僵持著的時候,衛生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我聽見沉默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在外麵說道:“段總,你在嗎?醫生說沉斯剛醒,最好接受檢查,方便的話……”

“沉默?!”我立馬激動了,雖然沉默跟我感情不好,但畢竟是我妹妹,和這個殺人犯想必,我當然更相信她,於是連忙喊了她一聲,打斷道,“我在這兒!沉默,你等我一會兒,千萬別走。”

說著,我看向段杭一,語氣不善地說道:“我妹妹來了,你讓開。”

段杭一歎了口氣,像是想明白了似的,點頭道:“和她好好說,她可能會告訴你一些事情,你聽了,不要太驚訝,有什麽不懂的,你就來問我。”說完,收斂了情緒,開門出去和醫生說話。

我從門裏露出一隻眼睛,朝外麵看了看,發現他終於走了,便拉過沉默,疑惑地說道:“你怎麽也來了?”

“來看你死沒死。”沉默不自然地把手抽出去,抱著胳膊傲慢地看著我,眼神不屑地上下瞥了我一遍,見我沒什麽事,便諷刺我說,“嘁,那麽高的橋跳下去都沒摔死你,真是禍害遺千年。”

我不解,打了她一下,教訓道:“胡說什麽呢你,什麽橋不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霖哥是來這兒結婚的,可是,可是那個人說他把段霖給殺了!”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段杭一,見沉默也一臉震驚的表情,不由說道,“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會認識他,爸媽呢?”

“沉斯,你腦子壞了?”沉默就差把驚訝兩個字寫在臉上了,回頭看著我說,“不是,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一愣,看著她嚴肅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沉默見了鬼似的看著我,反問我說,“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你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很討厭!”

沉默以前雖然和我關係也不好,但從來沒有這麽刻薄過:“你還好意思問我爸媽的下落,你說出爸媽兩個字的時候,你不覺得虧心嗎?”

“我憑什麽虧心?”我隻當她是記著沉靖的事情,對我有看法,但我對不起沉靖是真的,卻從來沒有對不起她過,憑什麽她要來和我指手畫腳?不過,看她的表情,好像很失望似的,難道,在我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沉默看著我,像是不能理解似的,嚴肅地和我說道:“爸媽死了,你那絕世好老公也死了,如段杭一所說,是他殺的,現在懂了嗎?”

“你,你胡說八道!”我不相信,爸媽怎麽可能會死?

我跟段霖是來美國結婚的,怎麽會遇上這樣的事情?難道沉默和剛才那個人是一夥的?他想騙我?對,一定是這樣!爸媽雖然對我有怨,但對我都是好的,而且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死?

沉默見我不相信,不耐煩地說道:“隨便你要不要相信,我還有事,你死不了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準走,你把話說清楚。”我抓住她的手腕,態度有點焦灼,“你不是真正的沉默是不是?她是不會和我說這些話的,你到底是誰,假扮她有什麽目的?”

沉默像是被我嚇到了似的,開始喊醫生過來。

醫生們集體把我製住,強行打了鎮定劑,要給我做檢查,可我卻覺得他們不是真正的醫生,那些儀器也不是真的儀器,他們很有可能是偽裝在那裏要來害我的!

檢查過後,我躺在病床上,鎮定劑沒有徹底消除,我的感覺非常糟糕,除了意識清醒之外其他根本動不了。那個叫段杭一的殺人犯坐在床邊給我擦臉,沉默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的坐在對麵的沙發上,不自然地看著我。

我突然感覺自己很不對勁,但這種不對勁卻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我幾乎是莫名地想要大喊,想要掙紮,但始終都動不了。

“醫生,她到底怎麽了?”許久過後,我聽見段杭一在和醫生說話,“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但應該沒有完全失憶,因為她還記得她妹妹,和一年前的某些事情。”

那醫生是個外國人,聽見段杭一的話便看了我一眼,眼神挺戒備的,估計是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情,於是就和段杭一去外麵說了,我心裏更加不安,下意識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不想讓他走。

雖然我不認識他,但卻是我醒過來以後最先見到的人,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害我,說明他可能並不想害我,而那個沉默,她雖然長著我妹妹的樣子,但我覺得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可能是一個和沉默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偽裝的,目的就是為了害我!

畢竟她那麽討厭我,因為沉靖的事情,家裏的其他人也討厭我,她剛才說我父母死了,肯定是不想讓我回去,我非常害怕,不知道該相信誰,而且他們把我控製在了醫院裏!

“你別走。”我試探地和段杭一說著,段杭一先是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答應我不走。

不過那醫生說的是英語,我隻能聽見一些簡單的單詞,並不能真正理解他的意思,但好在這個段杭一雖然身份可疑,卻真的沒有害我的意思,這多少讓我放了心,等醫生說完,並且離開這裏以後,我就向他問那個人在說什麽。

段杭一起先不想告訴我,但架不住我軟磨硬泡,最終還是實話和我說道:“他在說你的病情,可能是你在和段霖爭鬥的時候磕到了頭……”

“你說什麽?我和段霖爭鬥?”我打斷了他,覺得可笑極了,“我為什麽要和段霖爭鬥?一開始我還覺得你可能是好人,現在看來,你那個假裝我妹妹的人還要壞,你在騙我!”

段杭一說道:“我沒有。沉斯,你忘了我,不代表我不存在,這已經夠讓我難受的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來刺激我了行嗎?”

我看著他的眼神,覺得他演的真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磕到頭失憶了?你當這是在拍電視劇嗎?能不能別這麽搞笑?”我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我失憶了,我總不會連我的親妹妹都認不出來!”

段杭一有些挫敗地捏了捏眉心,說道:“這不是我的意思,你得了卡普格拉妄想症,這種病是由於視覺神經受損而導致的錯亂,臨床表現就是會習慣性的以為自己熟悉的人被別人冒充了……但你別害怕,這並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很快就會好的。”

“妄想症?”我覺得他才是臆想狂,“你別逗我行嗎?你的意思是那個女的真是沉默?我的父母真的死了?”

他突然不說話了,或許這兩件事情都太過殘酷,他選不出來讓我麵對哪一個。

但我絲毫不覺得他的反應具有參考價值,所以我兩個都不相信。我才不會得什麽精神病,他這樣說,不過就是找理由害我,他在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

或許段霖也沒死——連沉默都是別人假裝的,說不定段杭一殺的那個其實是假的段霖!

“算了,不說這個,你先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引開話題,“我想回中國,你讓不讓我回去?”我打算先從他嘴裏套話,他要是不讓我回去,那他和沉默肯定是一夥的!

段杭一有些疲憊,卻朝我說道:“當然可以,但你要先接受治療,剛才的醫生說了,這種病雖然不常見,但治愈難度不高。”

看吧,看吧,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是緩兵之計,我才不會上當!

“接受什麽方麵的治療?”我沒有拆穿他,而是不解地說道,“精神類的疾病一般不是靠藥物嗎?你不會把電擊器用在我身上吧?”

我是學畫畫的,上學的時候接觸過美術心理學,老師也總喜歡舉例一些心理疾病給我們聽,包括人格分裂、解離症等,卡普格拉妄想症我之前也聽過,多半都是藥物治療,早先有不正規的精神治療中心會用電擊器來給患者製造應激反應,發病的時候就會想到那種痛苦,就會下意識地回避病症。

“怎麽會呢?”段杭一溫柔地看著我,“院方還在開會,但我保證,不會讓你受苦的,你千萬要相信我。”

他像是不想忤逆我的意思似的,進接著說道:“無論誰被換了,我都是真的,你不是今天剛認識我嗎?一個陌生人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你,對不對?”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雖然是個陌生人,但你和沉默可是一夥兒的!

“那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醫院?”我說道,“我發誓我不會大喊了,以後能讓他們不要給我打鎮定劑嗎?這樣的感覺太難受了,我寧願被電擊。”

段杭一的表情有些心疼,他摸摸我的頭發,說道:“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他們這麽對你了。”

“嗯。”我敷衍地答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裝睡,心裏卻在盤算著怎麽逃跑。但段杭一始終很擔心我的樣子,片刻也不肯離開,無疑增大了難度。

好在醫院那邊很快得出了治療方案,說先保守治療,意思是可以回家,但要定期來檢查。我求之不得,哄著段杭一帶我離開,而在他帶我出院之後,我胡攪蠻纏地用借口把他支開,然後不顧保鏢的阻攔,攔了一輛出租車,讓他帶我去大使館。

因為我的情緒看起來很緊張,還要去大使館,司機自然以為我遇到危險了,於是連忙踩下油門,預備帶我離開。而這個時候,段杭一卻拿著我要的東西回來了,發現我要走,想也不想地就追了上來!

徒步追車我還隻在電視劇裏見過,還是那種狗血瑪麗蘇神劇,畢竟人跑的再快,能有車快?明知道追不上,還是不要命地跑,難道光是為了顯得自己腿長嗎?

“你到底是什麽人?”司機也怕惹麻煩,有點不想載我,“這太危險了,我覺得你應該跟他道別。”

我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竟然還在追!

“不用了,請繼續開。”我重重地倚在座椅上,疲憊地說道,“他是個殺人犯,他殺了我丈夫,我這是在逃命,請你送我去中國在這邊的大使館,謝謝。”

司機終於不再說什麽。

我的腦中卻始終回蕩著他迎風奔跑的樣子,像是紮眼似的,讓我有點想哭,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抹了抹眼睛從後視鏡裏往外看,打眼卻看到車後麵的馬路一團亂糟糟的場麵!

刺耳的刹車聲自身後傳來,瞧這架勢,竟然像是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