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翠帶著白阿繡走出船艙,臉色雖有些蒼白,可氣息卻平穩順暢了許多,顯然一夜的療傷,讓她們的傷勢好了許多。特別是白阿繡,雖然石破天大多數的時間都用來為史小翠療傷,可白阿繡的情況比起她奶奶還要好上許多,這卻是因為她年歲尚輕,功力也淺,走火入魔的傷勢也不太嚴重,幾乎再來兩三次療傷便可以痊愈了。

“這位道長,昨夜之事,多謝你了,不然的話,我祖孫二人恐怕已經喪命了。”史小翠雖然性格剛烈,可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她知道,自己祖孫二人此次能夠逃過一劫,全是眼前這少年道人的功勞,若非如此,以她自己的性子,就算不咬舌自盡,恐怕也要投江而死了。

“嗬嗬,白夫人客氣了,貧道也隻是舉手之勞罷了,再說前些日子貧道剛去了淩霄城一趟,若是讓自在兄知道在下見死不救,那豈不是大大不妙?”

太元淡淡一笑,沒有放在眼裏,確實如他所說,所做這一切也隻是舉手之勞,並沒有花費什麽心思,就算是救人,也是石破天花費了大力氣,和他自己的關係並不是很大。

兩人正說話間,丁不四一臉訕訕地走了過來,開口道:“嘿嘿,小翠,你怎麽樣,好點了沒有?要不到我的碧羅山莊修養一陣時日?你這次走火入魔,非同一般,可說是元氣大傷,若是不好好調養,怕是後果堪憂。”

丁不四一臉誠懇,他追求史小翠追求了一輩子,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感情越發濃烈起來,專情這一點上,怕是天下少有,令人讚歎。即使太元,對於丁不四這一點也很是讚賞,此人是難得的癡人啊。

“丁不四,我是雪山派的掌門夫人,怎麽能到你那碧羅島上去,若是傳揚出去,你讓我如何做人?”史小翠心中雖有幾分感動,可她更多的還是冷靜,這樣不守婦道的事情,她如何會做。

丁不四心下黯然,隻覺得一股怨氣從心頭升起,怎麽都抑製不住,猛然大叫一聲,道:“我不管,此番你必須要和我走一趟,了卻這幾十年的心願。”說罷就伸手來抓史小翠。

這一抓之下,丁不四已然是出了全力,手掌過處,勁風淒厲,撕破虛空,狠狠地探了過來,簡直快如閃電。

史小翠駭然,她沒有想到,丁不四竟然惱羞成怒,直接對她動手了,而且還是毫無保留地動手,以她自己現在的情況,重傷之軀,如何能抵擋,隻覺得一股可怕的壓力鎮壓過來,渾身有些發軟,動彈一下都變得艱難萬分。

“嘿,丁不四,你這是完全不把貧道放在眼裏啊。”太元淡笑一聲,伸手一拂,柔韌綿長的真勁便從丁不四手腕上一掃而過,令他半條手臂都麻木了。

“啊呀,你這道士當真可惡,老子和你拚了。”丁不四雖知道眼前這道人武學如神,可也沒想到會厲害到這般程度,剛才那刹那之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拂中了手腕,經脈鬱結,血氣不暢,劇痛無比,震驚之下越發憤怒起來。

唰,丁不四從懷中掏出一條金燦燦的鏈子,這鏈子是武林中的一種奇門兵刃,九節鞭,號稱兵中之龍,是他最為得意的功夫,此時一鞭在手,丁不四長嘯一聲,手腕一抖,一團團金光便呼嘯而來,虛空中發出嗚嗚的怪響,那九節鞭如龍蛇般不斷扭曲,顫動不停,眨眼功夫就殺到了太元身邊,鞭影層層,勁力激蕩,卻是靈動無比,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攻擊目標。

“好,這九節鞭的功夫使得不錯,當真淩厲的很,隻是拿來對付貧道,還是不夠。”太元讚歎一聲,接著微微搖頭,他也不使什麽精妙的功夫,手掌拂動,掌力綿軟如牛舌,一卷一抹,便消去了九節鞭上的力道,接著手掌變化,兩指伸出,便輕輕地夾住了那九節鞭。

這麽一來,丁不四的九節鞭就像是一條凶猛的毒蛇被人捏住了七寸要害,立時動彈不得。

哼,悶哼一聲,丁不四猛然用力,想要把九節鞭抽回來,隻聽得嗡嗡顫動,那九節鞭被二人拉成了一條直線,崩得緊緊的。可不論丁不四如何使力,那九節鞭就像是固定在太元手中一般,沒有絲毫動靜。

丁不四麵色通紅,渾身的力道都要用盡了,依然沒什麽效果,頓時明白,眼前這道人的功力怕是遠在自己之上,此次出手算是自取其辱了。

“丁先生,看來你的功夫還不是貧道的對手,想要胡來,怕是不成了呢。”太元笑道。

“哼,老子打不過你,隨便你怎麽說了。”丁不四說著,手上一鬆,竟是連自己的兵刃都不想奪過來了。

“丁先生你認輸就好,至於這九節鞭嘛,貧道卻是用不著了,這便還你。”太元打量了一下手上的九節鞭,隻見這鞭子通體混銅打造,發出燦燦的金光,質地堅韌的很,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而且鞭身上還刻畫著諸多龍紋,越發顯得古樸華貴,不是凡物。

太元自然用不到這九節鞭,隻是看了一眼就把這鞭子扔還給了丁不四。

丁不四麵色青紅不定,覺得自己此行的運氣著實不好,竟然碰到了這麽個厲害角色,輸的一塌糊塗,自問就是再練二十年也不見得是眼前這道士的對手,想要找回這個場子,怕是難了。

想到此處,不覺有些意興闌珊,就連心中對於史小翠的癡心一時都被心中的失落給壓抑下去,忽然道:“老子流年不利,今日敗在你這小道士手上,你等著,我非要練出一門厲害功夫,日後再來找你較量。”話音落下,丁不四也不管許多,騰空一躍,順著昨夜的船錨繩索便落在了旁邊的一條船上,剛一上船收了船錨就大呼小叫,讓那船家趕快開船,顯然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

看著丁不四咋咋呼呼離開的身影,太元不禁失笑,這丁家兄弟二人倒也有趣,性子變化多端,讓人難以揣度他們的心思,可謂是正邪難辨,善惡難分,實是一混沌之人。

史小翠見到丁不四離去,不由長出了一口氣,轉而感激道:“老身多謝道長趕走了這渾人,不然他糾纏下去,還不知要發生什麽事情,唉。”

“白夫人客氣了,這幾日貧道左右沒什麽事情,就等你們痊愈之後在說吧,正好,貧道也有一事要白夫人你幫忙。”

太元說完,史小翠自是大喜,她這次受傷不輕,想要恢複元氣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這期間,浪跡江湖,著實有幾分危險,更何況還有一個丁不四在糾纏著,若是他去而複返之下,自己這祖孫二人怕是情況不妙了,現在好了有太元在一旁看著,可謂再無什麽危險,可以安心調養,等待痊愈。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日,眾人便在船上安頓下來,每日閑時出江飽覽大江風光,忙碌時便把船停靠在岸邊修整。

眾人之中,太元最是悠閑,每日呼吸吐納一陣,便算是完成了例行的功課,接下來便體察天地自然,揣摩諸多武學,不論內功外功,拳經劍理,全都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參悟,武道金丹的境界越發明朗起來,整個人氣息平靜幽深,仿佛要融入周圍的虛空天地一般,沒有絲毫出色之處,真正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除非絕頂高手,否則無人能夠察覺到他的可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而有了石破天的日日忙碌,史小翠和白阿繡的傷勢也漸漸好轉起來。

隻是史小翠祖孫二人不時得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石破天,太元自然明白他們心中所想,不過卻暫時沒有說破。

這一日,史小翠身上最後一處經脈鬱結之處已經打通,一身功力漸漸恢複起來,石破天和白阿繡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史小翠剛一起身,氣息微微震蕩,神色有些陰沉,就要發作,太元卻忽然走了過來,道:“白夫人怕是對我這徒兒多有誤會吧?有什麽疑問直接說出來便是,又何必如此呢。”太元似笑非笑,史小翠微微尷尬,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被此人察覺。

“太元道長,你這徒兒是否便是石中玉?”史小翠也不猶豫,直接便問到了最為關鍵之處,就連站在一旁的白阿繡也極為緊張,眼中閃過諸多神色。

見到石破天神色激動,就要開口爭辯,太元擺擺手,製止了他,這才道:“白夫人心中怕是已有答案了吧,我這徒兒雖然與那石中玉相貌酷似,可性子淳樸仁厚,加上一身內功,與石中玉相比,怕是有著天壤之別吧?實不相瞞,貧道之所以等待你們祖孫二人身子痊愈,便是有一件事情相托,我這徒兒從小便與貧道在山中修行,於人世間的諸多道理全然懵懂,更不是你們所謂的石中玉,若是兩位前往淩霄城,不妨把此事解說開來,省的你們雪山派找錯了人,報錯了仇,至於那真正的石中玉,想必過段時日,一切自有分曉,不知白夫人意下如何?”

史小翠鄭重道:“你這徒兒真的是從小便與你在山中修行?”史小翠對於這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若真是如此,那他們雪山派恐怕是真的找錯了人。

“這是自然,我這徒兒也是幾個月前才從摩天崖上被人擄了下來,入了長樂幫,成了一個傀儡幫主,這一點謝煙客也很清楚,貧道自然不會妄言。”

太元輕聲解釋了一番,算是打消了史小翠的疑惑,特別是其中還關乎到謝煙客與摩天崖,這更是做不得假。

“奶奶,我看這位大哥性子和善,定然不是石中玉那個小賊,咱們怕是真的認錯人了。”白阿繡這些天來,與石破天日日相處,倒是很明白他的性子,也最為肯定這石破天絕非石中玉。

“好,既是如此,那老身自然會與雪山派眾人解釋,道長還請放心便是。”

“嗯,如此便好,白夫人傷勢既然已經痊愈,貧道也就不多留了,過些時日,就是俠客島十年一次的邀約了,貧道還要為此稍微準備一些,咱們後會有期了。”

太元道了一句,又對石破天說道:“徒兒,你若無事,便自行安排,過些時候,可以到長樂幫中一行,那賞善罰惡的銅牌使者也該到中原了。咱們師徒到時候再見吧。”

石破天有些不舍,不過他也很清楚自己這個師傅的性子,說走就走,瀟灑的很,根本不會改變主意。

太元也不管史小翠聽到賞善罰惡的消息是如何震驚,話音一落,便飄然離去,一步步邁出,看似悠然,實則快如閃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江邊。

“賞善罰惡,這兩個魔頭竟然又要來了嗎?看來是時候回淩霄城了。”

史小翠神色變化不定,最終歎息道。

“奶奶,什麽是賞善罰惡令?”白阿繡有些不解地問道。

“石小子,你那師傅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俠客島的事情?”史小翠卻是不答,轉而問石破天。

“俠客島的事情?我師傅倒是說過一些,說是這俠客島每十年前來中原一次,邀請眾多武林中人前往俠客島喝臘八粥,還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緣,讓我一定不要錯過,起碼也要得到一塊邀請的銅牌,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石破天撓撓頭道。

“機緣?這是何意?”對於其他,史小翠沒怎麽在意,反而是石破天口中的機緣,讓他很是不解。

中原武林對那俠客島畏之如虎,提起來無不是戰戰兢兢,對於賞善罰惡令,更是恐懼萬分,這其中的樁樁件件,以史小翠的身份,自然知道的不少,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俠客島的臘八邀約會是什麽機緣,反而是災難還差不多。

想不通之後,也就不再多想,史小翠做了番準備,便要帶著白阿秀返回淩霄城。

石破天迷迷糊糊,也不多想,一臉不舍地送走了這祖孫二人之後,便一個人隨便找了個方向遊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