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雕打過招呼,太元便持劍在手,一時青光如電,劍風重重,點,刺,抹,劈,勾,撩等等諸多用劍之法在他手上一一浮現出來。

一邊舞動長劍,太元一邊觀察那石壁上的刻痕,劍光越發細密,漸漸多了幾分鋒銳淩厲之勢。

這一日,太元便在石洞中參研劍術,他時而沉思,時而出劍,一時劍光如電,一時劍鋒遲緩沉重,招數變化莫測,隱隱有一股玄妙的韻味。

次日天明,太元從參悟中醒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息,眼神清明澄澈,似古井深月,平靜無波,又仿佛蘊含絕世的鋒芒,似有淩厲的氣機一閃而逝,恍若幻覺。

“果然是獨孤神劍,這位前輩劍術之精妙,劍道之高深,著實驚人。可惜,時光如刀,歲月蒼茫,若是早些年來此,當可從這石壁刻字上感悟獨孤求敗真正的劍意,此時時過境遷,刻字當中的精神印記早已散盡,一切也隻能靠推測了。”

太元微微一歎,信步走出石洞,外麵已是天光大亮,深穀清幽,周圍山石嶙峋,別有一番蒼涼荒寂之感。

他剛一出現,就見到洞外神雕正與兩隻白雕相戲,玩得不亦樂乎。

那神雕甚是敏銳,太元剛一出來就有所察覺,而後大步走來,微微一點山洞旁邊的一塊石台,上麵正放著兩顆紫紅色的蛇膽,隻是比起日前那一條大蟒的蛇膽小了不少,不過氣息相似,也是菩斯曲蛇蛇膽。

“哈哈,好,這菩斯曲蛇之膽精元充沛,正好為我所用,多謝雕兄了。”

大笑一聲,太元也不推辭,張口便吞了兩枚蛇膽,腹內暖氣升騰,精元沛然,他一邊緩步行走,一邊煉精化氣,不論全真心法還是龍象神功,都紛紛運轉,吸取蛇膽中的精氣,轉化為他本身的精元。

這兩枚蛇膽固然比不上那大蟒,可也是大補之物,一番煉化下來,堪比他往日半月苦修,當真算的是天材地寶了。

呼,一口氣息吐出,隱隱有一縷淡紅色的霧氣從他口鼻中噴出。

“原來如此,這蛇膽雖說功效神妙,可到底算不得純淨的天地精氣,還有些許雜質毒素在其中。”

太元心中如此想著,又看了看神雕那醜陋的模樣,羽毛斑駁,毛色黃黑,應該便是吃了這蛇膽之後,煉化不純,體內殘留了過多的雜質毒素所致。

“雕兄,你且過來,這蛇膽雖好,可你長久服食,體內潛伏了大量的雜質毒素,雖奈何不得你,可到底不美,貧道得你之助甚多,且來助你一臂之力!”

想到此處,太元輕笑一聲,招呼了一句,那神雕似是聽懂了他話中之意,幾步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默然不動,一副任憑施為的樣子。

太元麵色微微嚴肅,在石台上盤膝而坐,心意一起,內息綿綿,雙手劃動,清喝一聲,噗的一聲落在了神雕背上。

絲絲縷縷的精純內力透空而過,他屏息凝重,一邊感知神雕體內的血肉經絡,一邊以內力不斷洗刷他的肉身。

果然,不多時就在神雕體內察覺到不少沉澱的毒素雜質。

半個時辰之後,太元呼吸微微急促,臉上微微有些汗水,再看神雕,更是渾身顫動,羽毛嘩嘩作響。

收功而立,太元雙目微閉,運氣調息,恢複精力。

再看那神雕,渾身上下,似有一層滑膩漆黑的油脂滲透而出,身上散發出一股惡臭。

大叫一聲,神雕腳下用力,轟轟而去,轉眼去的遠了。

等到太元恢複精神,已經過去好大一會兒,才看見神雕從遠處走來,身上濕漉漉的,似是瘦了一圈。

“好,雕兄這下精神多了,不過你體內雜質太多,僅隻一次怕是不能盡全功,還要多來幾回才行。”

太元的話讓神雕嘎嘎大叫,腦袋點個不停。

卻是剛才那一次用功,雖讓神雕受了一番苦難,可效果著實不錯,它剛才離去,便是腹內如鼓,大瀉-了一番,又去河中清洗了一番,精神立刻健旺了許多,而且身子也輕盈不少。

以神雕的靈智,自然知道剛才那一番施為對它有莫大的好處。

聽到太元以後還要為它清理體內的雜質,大為驚喜。

稍微平靜一些,神雕對著太元輕聲鳴叫幾聲,然後頭前帶路。

太元精神修為強大,雖是與神雕相識不久,可以精神感知,便大約能夠明白它的意思。

於是也不猶豫,跟在它身後,有轉過一座山頭,就見前麵一座峭壁形如屏風,衝天而起,那峭壁中部離地約有二十餘丈處有一塊大石,似一方平台一般,石上刻有大字,凝神看去,卻是“劍塚”兩個大字。

在仔細打量這聳立的峭壁,每隔數尺便有一團青苔,數十團排列而上,整整齊齊。

“這就是劍塚了啊。”

太元心念剛動,前麵神雕已經大步上前,翅膀閃動,風聲呼嘯,腳下不斷攀登,仿若淩空而上,不多時就到了峭壁平台上。

他淡笑一聲,身形縱起,足尖輕點,青袍鼓蕩,似一縷青煙,嫋嫋而上。

幾個呼吸的功夫,他便已經到了石台之上。

這一番施為,以太元在輕功身法上的造詣,自是沒有半點問題,不說全真教的金雁功,本身便擅長縱高躍低,就是當初從張三豐那裏交流來的梯雲縱,想要攀登這等峭壁也不是什麽難事。

神雕見他上來,極為高興地點頭,頭部朝著一方擺動。

太元順著方向瞧去,“劍塚”二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刻在上麵: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於天下,乃埋劍於斯。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一字一句,仍以利器刻畫,隱然有劍術玄機蘊含其中,不過和那山洞石壁上也無甚差別,對太元來說,已然無用,他也不再多看。

隻是在心中慨歎,當年的劍魔獨孤求敗,當真是一代奇人。

神雕又在一旁咕咕叫了幾聲,太元回過神來,運起內力,手掌一推,腳下的一塊大石便挪了開來。

大石一去,便露出石板之下的三柄長劍,在第一第二把長劍中間另有一長條石片。

這三把長劍和那長條石片並排而列。

太元提起第一柄長劍,見長約四尺,比起一般的劍來要長上一分,青光閃閃,確實是天下難得的利器。

劍下的石刻上,寫有兩行小字:淩厲剛猛,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

第二塊石條上刻有: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穀。

第二柄劍,黑幽幽得毫不起眼,三尺多長,太元微微伸手,覺得手臂一沉,這黑劍沉重無比,怕是有七八十斤的重量,兩邊劍鋒都是鈍口,劍尖圓圓的似個半球,正是玄鐵重劍。

劍下的石板上刻著小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再看第三柄劍,卻是一口木劍,年深日久,劍身劍柄已經腐朽,劍下的石刻上寫著: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無劍勝有劍之境。

利劍,軟劍,重劍,木劍,無劍,其中蘊含了獨孤求敗一身的劍術境界,劍道感悟,雖不曾真正見識獨孤求敗的劍法,可以太元劍術宗師的境界,隻是憑著這些石片上的刻字,便大約明白獨孤求敗劍法的一些精義了。

利劍之境,乃獨孤求敗劍術之始,乃是追求招式的精妙變化,而軟劍無常,也隻是在利劍之上多出了一重變化而起,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到了重劍境界,就是獨孤求敗一身劍術的極大蛻變了,到了此境,他領悟到了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至理,純粹以力壓人,縱橫天下,無人能承受重劍之力,便無人是他對手,到了此一步,獨孤求敗一身內功登峰造極,舉輕若重,舉重若輕,輕重隨意,變化多端。而最後的木劍之境,已經算作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境界,顯然他已經是劍意大成,劍意一出,無人能敵。

這既是獨孤求敗的劍道曆程,又可說是他一生的練劍經曆,本身便可算作是一部精微奧妙的劍譜了。

揣摩感悟了一番,太元自身劍意隱隱開始蘇醒,一股淩厲鋒銳,太上無情的氣息散發而出,整個石台之上,都似乎變得壓抑沉重其中,虛空中仿佛有無數劍氣浮現。

神雕本站在一邊,感受到太元發出的劍道氣勢,也是震驚不已,接著眼眸光芒閃爍,仰天長叫起來,聲音蒼涼激越,浩浩蕩蕩。

此時的太元,一身劍意蘇醒,淩雲衝霄,在神雕的感應當中,已然和當初的獨孤求敗很是相似了,也難怪他如此激動了。

“哈哈,雕兄,貧道卻是要在此借劍一用。”

太元長笑一聲,也不去動那口黑幽幽的無鋒重劍,而是取了第一口青鋒長劍在手。

身形一躍,他已從石台上淩空而下。

神雕也緊隨其後。

太元本身已經成就劍意,而且他有自己的劍道之路要走,獨孤求敗的劍道也隻能作為一個參考,並不會直接修煉。

神雕感受到了他身懷劍意,自然也不會強求他去練什麽重劍劍法。

而且太元此時武學精深,已經領悟了輕重隨意的境界,即使是利劍在手,他也能使出重劍的力量來,所以有沒有重劍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接下來的日子,太元就隱居在這山穀之中,一邊參照獨孤求敗的劍道精義,完善自身劍法,一邊每日花費一段時間為神雕祛除體內的雜質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