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府,說來也是奇怪,這座諾大的府邸卻隻住著寥寥七八個人而已。除了白起和魏瀾老夫人,常年在這裏住著的也就隻有一個管家老連,一個廚娘,一個馬夫,三兩個仆人、丫鬟。

人少,也少有客人,使得這府邸長年以來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隻是最近的一段時間,清冷的府邸裏卻是多了幾分人氣。哈,也不能說是人氣,便是多了幾分吵鬧而已。

“師,師傅,我,我覺得,差不,多了吧。”一早,武安君府裏又是傳來一陣陣有氣無力的哀嚎。

一個明媚皓目,瓊鼻朱唇的女子站在庭院中,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青色的男式長衫,姣好的身段若隱若現。黑色的長發簡單的綁著一根布帶,紮成馬尾垂在腰間。雖然長相俊美,但是舉止上卻沒有半點女兒之態,大大咧咧的,倒像個男子。隻是這般,看上去卻有一種女子難得的英氣,俊美之中,多了一分中性之美。

此時的她正紮著馬步,一隻手平端著一杆長矛,另一隻夾在腰間,結結巴巴地向著一旁坐在屋簷下的老人叫道。

她保持著這個動作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即使她的身體素質要比原來的那個宅男身體好很多,但是也已經有種快要吃不消的感覺。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浸透,兩腿打著擺子,端著長矛的右手更是早就已經酸麻的沒有了知覺。

坐在屋簷下避暑的老人喝了一口桌上的涼茶,砸了砸嘴巴,悠悠的說道:“不急,還有半個時辰。”

顧楠來到白起的府邸做他的弟子已經是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顧楠算是已經徹底的融入了著武安君府,成為了這府裏的一員。

白起夫婦有一個孩子叫白仲,但是聽說那家夥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所以武安君府裏就住這這麽幾個人,上上下下也早就認了個熟悉。

說實話,顧楠初來這裏的時候確實有些膽怯,畢竟這裏是殺神的家裏。

但是時間久了,白起和魏瀾的態度卻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分給了她一間臨近的房間,平日裏跟著白起練習,該吃飯的時候就叫她吃飯,該幹活的時候也呼哧她幹活。

沒有讓她不快的生分和刻薄,也沒有讓她尷尬的過分的親密。

就是簡簡單單的當她是一個府裏的人,這種感覺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是還挺舒服的,至少過的自在,沒有人在屋簷下,束手束腳的感覺。

白起以為將者,先究己身為由,給顧楠安排了一係列的日常訓練。一個時辰的馬步,一個時辰的端杆。之後便是一遍又一遍的練習長矛的基本技巧攔、拿、滑、挑、刺、紮、撥、轉、埋步等等。一式十練,一練百遍。這一番下來顧楠半夜回房,都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腳步酸軟,輕飄飄地無處使力。

然後白起再讓丫鬟來給自己按摩,雖說疼是疼點,按完之後顧楠都下不得地。但是也不知道什麽原理,睡上一晚,第二天身子就會輕盈些許,前一晚的酸痛全然不見,甚至還要比往時舒暢幾分。

這般來去折騰了三個月,顧楠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腳步輕快了不少,舉手投足之間都能陣陣生風,想來確實是進步了。

同時,白起發了幾套最簡單的兵簡交給自己學習,時常教考,若是不過,那當日的訓練就是加倍。

但是說實話,作為一個經曆過現代填充式應試教育的人,顧楠對於這些背背書的事情並沒有放在心上,何況作為基礎兵法,這些東西倒是不難理解。

唯一比較難的反而是她為了讀懂這些兵法所學的篆書。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學這大篆時冥冥之中總覺得有一些隱約的記憶,學起來一點就透,但是她也足足學了半個月才算是勉強掌握沒但依舊沒能認全。

白起看著日頭下站著的顧楠,坐在軟塌上,笑著摸了摸胡子,現在的他對於這個學生可以說是一萬個滿意。

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誰知越是練,卻是讓他越來越驚訝,不管是武道還是兵法,讓他看了都是有幾分驚歎。

就武道一途,白起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家,哪裏來的這麽大力道。

剛開始教的時候,便足足有五百斤左右。

而現在,他比較了一下,此時的顧楠估計已經有了六七百斤的力道,這份力道已經堪比他年輕的時候了。就算是現在的他,想要在力道上勝過顧楠已經是不可能了。

雖說武道並不是僅僅講力道,還有技巧、靈敏這些也是不可缺的,但是一力降十會這種話也不是說說的。

當然這不能算上內力,在內力的輔佐下,一個人瞬間揮出幾千斤的力道也不是奇事。隻是白起現在還不打算教顧楠內息,也沒有和她提及,在他看來還沒有到時候。

白起目前還不打算把內力交給顧楠,她其實已經過了學習內力的最佳時候。

這內修之事也隻能暫且放放,白起也有自己的打算。

至於這用矛呢,隻學了三個月,顧楠用的槍在白起眼裏依舊是漏洞百出,但是在外行人看來已經有模有樣,不說精通,起碼算得上一句熟練。

再說說兵法,觸類旁通,本來還想著考一下她會不會在遇到難題時求問,沒想到這家夥僅僅靠自學就已經將他交給她的基本基礎兵法吃了個透。教考的時候無一出漏,全全答出。

他自認也是一個保守嚴謹之人。

當初他收顧楠為學生,說不得還有幾分惻隱之心,可憐這離亂兒。

但是現在他已經真正開始重視這個學生了。

板上釘釘他不敢說,八成的大將之材。

難得啊。

白起拿起一旁桌案上的茶壺,眯著眼睛給自己加了一杯。

這學生收的難得。

想著,他看著屋簷外的天空,空中的雲彩單薄。

白起的手放在自己斑白的胡須上,發出了一聲如有若無的輕歎:我也已經老了啊。

“師,師傅···”遠遠地又傳來一聲哀叫。

“···”

“再半個時辰!”白起淡淡一喝。

嗯,這心性還有待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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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兒,你沒事吧。來,喝口水先。”內堂裏,魏瀾滿臉無奈地將兩腿打顫的顧楠扶到了榻子上。

“哎,你別怪你師父,他這想來也是為了你好才這般的。”

“沒關係,師母,我曉得的。”顧楠兩手發抖地喝了口水,苦笑著說道。這種簡單的道理她自然不會不懂,但是這真不是一般人受的。

“你也是,人家楠兒這麽一個嬌俏的姑娘家,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呢?這要是練壞了,看你哪裏找這樣的徒弟去。”說著魏瀾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起。

“是是,為夫錯了。”白起看著顧楠欣慰的嗬嗬地笑著,一邊應和著魏瀾。當然雖然口頭上這麽說,但是下次的時候,他依舊不會有半點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