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聽勸啊,非要出來。”

身後是念端不滿的叫聲。

顧楠身上沒有穿著鎧甲,隻是簡單的一件布袍,身上搭著一件毛皮披風。看起來有些單薄,毫無血色的嘴唇使她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精神。

“外麵這麽冷,你的傷還沒好全,怎麽,閑太舒服了?”念端感覺到一股冷風吹進了衣領,搓著自己的肩膀。

“你這是箭傷,要是好不全事情很大的,哎,你倒是聽我說啊。你以為這是誰的身子,要是治不好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鬼地方,你倒是給我想想啊。”

不管念端在一旁念叨個不停,顧楠也沒人真正去聽,這大夫,話真的不是一點半點的多,她實在是受不起。

搖了搖頭:“我就是出來看看,不會很久的,馬上就回去。”

“切。”念端做了一個鬼臉:“你出來看看知不知道我就得陪著你受凍。”

“你要是覺得冷,便回去就是了,我又沒有拉著你來。”顧楠走在前頭,向著營牆走去,哭笑不得。

“你是我的病人啊!”念端大叫著:“本姑娘可是要成為醫聖的人,不能讓你成了我的汙點。”

“哦咯咯,啊戚。”說著又打了一個鼻涕,摸了一下鼻子:“我一定是會把你完全治好的。”

“啊。”淡淡地應了一聲,顧楠緩步順著走廊上了營牆。

“倔得和頭驢似的。”看得出自己怎麽說顧楠都是不會回去的,念端哼了一聲,跟了上去。

兩人上了營牆,守在營牆上的士兵連忙對著顧楠微微鞠躬:“顧姑娘。”

顧楠被士兵的恭敬弄的一愣:“不用這樣,你我,按理來說當是同職才是。”

“這怎麽能一概而論呢?”士兵笑了一下:“姑娘是白將軍的弟子,而且,前幾日,若是沒有顧姑娘,我們守城的兄弟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那一日顧楠殺得模糊,但是士兵們看的很清楚,她一個人站在牆頭和如潮的趙軍衝在一起,從一排的屍體裏,提著滴血的長矛和披風走出來,那副樣子每一個守城的士兵都不敢忘記。

顧楠不知道說些什麽,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念端看向顧楠,若有所思。

這家夥在這軍中的威望倒是很高,一個女子走到如此地步,想來,定是很不容易的。當下,心中反而有些敬佩這個軍中的美人。

念端不知道軍中的威望是如何來的,她若知道,定是不會像現在這般想。

在這殺人的地方,威望自然也隻能是打殺出來的。

夜裏的城頭風很大,木頭建起的營牆也足有近十米高,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掛過如同鬼哭狼嚎。

顧楠站在城頭咳嗽了一聲,就著夜色,看到不遠處,就紮在秦軍營壘之前的不遠的趙軍營地。

隱沒在山林之中,但是數十萬人的營地,即使是臨時搭建的,也是很巨大,根本遮掩不住。

趙軍很敢紮營,就在秦軍對麵,而且就在山中。

他們知道他們紮在山林之中秦軍也不敢放火,兩軍的營地太近,這裏的山林又太密。

要是在趙軍營地放火,秦軍也不會好過,到頭來隻會兩敗俱傷,這是占盡優勢的秦軍不想看到的。

這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楠看著趙軍的營地,深知這場曆史中的著名戰役的她知道,這裏即將會死幾十萬人,趙軍,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

“好了,我們回去吧。”顧楠扭過頭緩步離開。

“哎,這就走了,你才看了一眼,喂!”

轉過身的顧楠,眼中無神,卻也多了一份,難以說明的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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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楠養傷的時間,秦趙兩軍的拉鋸戰卻是已經持續到了第五天。

“殺!”震天的喊殺聲幾乎能傳到幾裏開外。

原本清澈的丹河沁水幾乎被染成了血紅色,死去的浮屍和倒插著的斷裂長劍隨處可見。

鮮血滲透進泥土裏,幾乎將土地也染成了紅褐色。

在倍於己方人數的軍隊麵前,趙國的軍隊已經瀕臨崩潰,但是他們搭建的那條臨時防線卻始終阻擋在那裏,如同狂風中的枯木,在秦軍的攻打下,苦苦的支撐著。

臨時搭建的營壘無疑是簡陋的,一個秦軍士兵一劍劈開了圍欄上的斷木,衝進營地。一個趙國的士兵狂吼著,抱住了對方將他撞出了營地,轉眼間死在外麵秦軍亂劍之下。

“所有人!守住!”鎧甲開裂的趙括劈倒了一個秦軍士兵喘著粗氣高聲的吼道。

吼完,他看著繼續圍上來的秦兵,吞了一口口水,無力地說到:“再守幾天。”

也不知道是在和士兵說還是在和自己的說。

隨後舉起手中的劍又殺進了人群之中。

趙括都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秦軍發起的第幾次進攻了。

他的身上全是血,就連頭發都凝結著血汙。

用四十萬人在地形不利的情況下守住六十餘大軍的進攻五日,其中的苦難無法想象。

不會贏,但趙括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贏。

拖到秦軍不能北上,這一仗就是贏了。

“殺!”不知道又是誰喊出了一聲怒吼,殺聲四起,又是無數人倒在了地上。

白起站在軍營的高地,俯瞰著遠處下方的趙軍軍營。

“他們還要打下去?”

“是。”一個副官說道:“目前來看他們並沒有投降的打算,似乎趙括那小兒留了後手。”

“一隻將死的獵物,還想傷了獵人···”

白起背著手,轉身離開。

趙括確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少年英才,這場仗交給他打,要比放在廉頗那老家夥手裏更難纏。

盯著這場戰役的可不止是秦趙兩國而已,其他那些“虎狼”都看著這裏呢。如果秦軍嚴重,再想要攻取趙國,會很難。

秦國的攻勢暫時退去了。

殘破的軍營之中,隱隱有一些火光。幾處寥寥的炊煙升騰著,煮著幾乎看不出是食物的食物。

這幾天趙國的軍糧一份被拆成三份吃,卻依舊不夠每個人吃。

“將軍,軍糧已經沒有多少了。”滿臉土色的親兵坐在趙括的身邊,喝了一口渾濁的湯水,看了看四周說道。

趙括喝著“湯”的手頓了一下:“還能撐多久。”

“就算再怎麽省,也隻能吃一天半了。”親兵小心的輕聲說道。

軍中將要斷糧這種事情要是被士兵聽到,很容易就會引起嘩變,所以必須小心。

“數位將軍那裏呢?這幾日的營中有沒有什麽話?關於援兵的。”趙括低著,問著。

“有。”親兵咽了口口水:“開始有人懷疑援軍是不是真的會來了。還有一些小範圍的嘩變,但都被及時鎮壓了。”

吞了一口手中的幹餅。

趙括目光疲憊,卻又堅定:“繼續守。”

親兵點了點頭離開了。

趙括坐在原地,拿著手裏的幹餅沒有吃完,剩了一半放在了自己的懷裏。

援兵的事情已經快要被看出端倪了,軍心潰敗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快很多。

不出意外,他的下一步安排也該繼續了。

趙括想到這,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呆呆地看著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