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聯係陶謙,還需要一個人來寫信。這個人可以是曹操,但如果,這個人是一個青州名士,那將更好。

所以,顧楠去找了孔融,孔融思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幫顧楠寫這封信。且不說呂布和曹操,他也不希望大軍攻入青州,讓青州百姓再受離亂之苦。

這幾年的糧食不好,百姓的日子本就艱苦,卻又遭逢賊寇動亂,黃巾劫掠的那段時日,路上甚至都能夠看到餓死的饑民。

若是因為他不寫這封信的原因叫呂布率軍攻入,讓青州再成為那種樣子,那他就會是一州的罪人。

孔融寫好了信,顧楠將將之轉交給曹操時,曹操還驚愕了一陣,他完全沒有想到,顧楠能勸說孔融幫他。

夏侯惇幾人回去後就立刻整頓了軍備,不過半月的時間,青州戒嚴,軍陣代發。

······

這一天,曹昂起的很早,甚至天還沒有亮開,隻有一些朦朧的微光從雲中透出,他就已經爬了起來。

將冰涼的井水敷在臉上,早起還沒能徹底醒來的睡意散了個幹幹淨淨。

曹昂站在床前,看著放在床上的一身衣甲出神,靜靜地看著甲衣,不知道想著一些什麽。半響,伸出手放在甲衣上,指尖傳來的是一種微涼的感覺。

淡淡地笑了一下,曹昂沒有再停留,將甲衣提了起來,披掛在身上。

今日,他要奔赴戰事。

“茲。”

房門被推開,曹昂從房間裏走出來,身上的甲胄搭著一件的披風,腰間的腰帶挎著一柄寶劍,手中抱著一頂頭盔,好不威武。

曹昂走到院中,愣了一下,因為院中站著一個人。

曹丕站在院子裏,看著曹昂從房中走出來,沒有作聲。

“子桓?”

曹昂疑惑地走上前去:“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了?”

曹丕的個頭不高,才到曹昂的腰間,仰起頭來看著他問道。

“你要去打仗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兄長,從小的願望,就是隨著父親去打仗,如今大概也算是達成心願了。

曹丕和他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喚他大哥。

這事曹昂也是習慣了,頓了一下,一如既往,爽朗地笑著回答道:“是啊。”

曹丕不知道為什麽,沉默了一會兒:“聽說,打仗是要死人的。”

曹昂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過了一會兒,伸出手放在他的頭上。

“大哥,會好好回來的。”

曹丕眨了一下眼睛,背過手挺直了身子,仰著頭說道:“我知道。”

“好了,我該走了。”

放在曹丕頭上的手拍了拍,曹昂笑放開了手,邁步離去。

曹丕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他才剛剛學會走路和說話。

他常常跟在曹昂的身後到處走。但是他總看見曹昂在練武學兵學書,沒日沒夜。

有一次他問他,大哥,你為什麽總是練武?

那時候曹昂放下了手裏的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著看著他說道。

“練好了武,就能像爹一樣,護著大娘,護著你了。”

曹昂是不是真的那麽喜歡練武,那麽喜歡戰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爹做的事,一定要有人去打仗,那不如,他來打。因為他是長子,是長兄。

腳步聲遠去,曹丕站在院子裏,扭過頭看向曹昂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裏。

嘴巴的動了動,聲音很小。

“好好回來,大哥。”

說完,向著另一邊離開,他要去練劍。之後,他也要去行軍征戰,像爹,和大哥一樣。

······

門外一匹黑色的馬被韁繩綁著,停在門前。

門中,顧楠站在院子裏,整理著自己的衣甲,黑色的鎧甲下是白色的衣裳。

玲綺站在顧楠的身後,將她的披風拉直。

又拿著無格,將它綁在顧楠的腰間。

師傅要去打仗,她知道打仗是怎麽一回事,從小她就隨著娘,一次又一次地送父親出征。

但每一次爹回來的時候,身後的人總會少去很多。

那個時候,娘就告訴自己,打仗,有一些人是回不來的。

不過她不擔心師傅回不來,因為師傅和爹一樣,是最厲害的人。

“師傅,要取一些書嗎?”玲綺綁著劍問道,她知道師傅無事可做的時候,時常會看書消遣。

顧楠想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嗯,取幾本吧。”

“我去取來。”玲綺說著,綁好了劍,向著屋子裏跑去。再出來的時候,她的手裏捧著幾本算不上厚的書。這些,是師傅最常看的幾本。

顧楠接過書,將它們一並放進了行囊裏,係好了行囊,背在了背上。她不可能一並帶著玲綺,不過,曹操的府上會照顧她。

“在這可要乖些,不要等我回來,又聽到你欺負子桓。”

顧楠打趣地叮囑了一句,轉過身,準備出門。

可還沒有邁出步去,腰間卻被一雙手輕輕摟住,一個小人兒靠在她的後背上。

玲綺的臉埋在顧楠的背上,她還是害怕,害怕師傅也像爹一樣,一去不回。

顧楠感覺自己背後的衣裳有些濕,也沒有動,靜聲地站著。

“師傅。”身後傳來輕輕地聲音。

“等我長大了,就替師傅出征,師傅就可以不用打仗了。”

替她出征······

幾百年來,第一次有人和顧楠說這句話,她卻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

想了很久,她才想清楚了一些,如果可以,她那時候如何不想對白起說同樣的話?

師傅,您可以不用去打仗了。

那白老頭或許會很高興吧,會笑得合不攏嘴吧。

“好。”顧楠微微地點了點頭,笑著將手放在摟在腰間的手上。眼裏似乎看到了當年,白起對她的期盼。

“師傅等著。”

那時的你,定然已經是一個威風的將軍。

那一天的午後,城門打開,看不到頭的軍陣慢慢地從城門中走出。

遠遠的,能看到有很多人,站在城中眺望著軍中。

大概有十萬人,隨軍出征,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軍中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