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兵馬行走在道路上,看過去該是隻有數千人,身上的兵甲還都是殘破。許多人還都負著傷,使得軍陣走的緩慢。

大概又是走了一會兒,軍隊停了下來,似乎準備在路邊休整,許多士兵都帶著傷,走不了太快也早走不了太久。

曹操從馬上下來,軍陣就地坐在地上休息,再走一兩日就能回到洛陽邊諸侯的本陣。

他回過頭看向坐在地上的兵卒,大多數人都低著頭,看著地上也不知在想什麽,身上的衣甲染著血,破舊髒亂,放在身側的兵刃上也多有缺口,殘破不堪。

他從中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這是行軍路上袁紹送來的。

天子被劫,袁紹欲擁立幽州刺史劉虞為帝。

劉虞為漢室宗親是不錯,幽州刺史也確實享有盛譽。

不過,改立天子,臣子何時能夠有此之權了?

他苦笑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道路上。握了握手中的書信,垂下了手,喃喃自語:“諸君北麵,我自向西便是。”

說著他沉吟了一會兒,解下了自己的腰上的水袋喝了一口,笑著坐下,自顧自地念道。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鹹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他們雖然沒有追到董卓,但是一路追去的路上,所見橫死在路邊的百姓,其狀觸目驚心。

董卓挾天子而去,出軍的時候他便明白。一軍舉兵而來,不過是無枉之舉而已。

他明知如此,但是他還是來博了一把,該說是可笑吧。

“孟德何須如此?”

曹操握著水袋,回頭看去,是顧楠走了過來。

她走到了曹操的身邊笑了一下:“不若想一些好事?此戰之後,天下誰人不識君。”

“嗬。”曹操也笑了,舉起水袋看著遠處。

笑容裏卻沒有笑意,隻是平淡地笑著。

是啊,天下將識得他曹操。

“先生為何常穿白衣?”

曹操放下水袋,突然對顧楠問道。

顧楠身上的衣裳沾滿了血跡也一直不換,他也沒有見過顧楠穿其他衣裳的樣子。

甚至從未見過她穿過女子穿的裙裝。

顧楠沒有回答他,也答不上來,她也不知道怎麽說。

曹操停了片刻,見顧楠不答,沒有再問。

想到了什麽,將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遞給了顧楠。

“天氣寒冷,先生也當多穿一些。”

顧楠低頭看了披風一眼,沒有接過來,笑著搖頭走開。

“無需了。”

獨留曹操坐在那裏。

半響,將披風重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看著那個離去的人,一身白袍總是清冷,女子當為紅妝才美。

是如何,至以如此?

軍隊修整的地方有一條汴水的支流。

河邊。

顧楠蹲下了身子,將自己的手伸進了河流裏,這幾日都在趕路,她都還未洗去手上的血跡。

手上早已經幹涸的血跡化開,變作褐色流在她的手上。

沒由來的,顧楠的手抖了一下。

她看向在自己微抖的右手,左手輕輕地按在了上麵,恍若無事地洗著。

誰知道呢,也許哪個夜裏,她也會突然驚醒過來。

······

袁紹正坐在自己的軍中看著一封書信,臉色陰翳。

這劉虞,給臉不要,立他為帝居然還來信嗬斥於他,倒是他是小人了?

“報!”

帳前傳來了士卒報上的聲音。

袁紹沉默了一下,將書信收起放到了一邊才說道。

“進。”

腳步走入營帳,士兵捧著一卷書文。

“這是什麽?”袁紹的語氣還有一些微冷,那劉虞的書文將他氣得不輕。

士兵低下頭說道:“是曹將軍軍情。”

聽到是曹操的軍情,袁紹愣了一下,隨後麵色沉下了一些,皺起眉頭。

“拿上來。”

語氣是沒有那麽冷然了,卻多了一些沉重。

曹操領一軍便去追那董卓,他那軍不過萬餘人,追董卓不說勝算,不全軍覆沒就是很好了。

他勸過,卻勸不住,那曹孟德定了一件事,就根本聽不進人話,他能有什麽辦法。

士兵將書文呈上,袁紹取了過來,微不可查地出了一口氣,才將書文攤開。

也沒有看前麵,直接看向最後的結果。

“嗬。”袁紹咧嘴笑了一聲。

曹操軍敗負傷,此時正在回軍的路上。

“算他命大。”

沒死就是。搖了搖頭,將書文放到了一邊,心中沒了被劉虞喝罵的鬱氣,倒是輕鬆了不少。

看了一眼帳下的士卒,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是。”

士兵行禮就要退下。

“等一下。”袁紹又叫住了他。

“將軍?”士兵有些不解地躬下身。

“再去準備些上好的酒水來,不用太多。”

袁紹的話讓士兵一愣,準備酒水的事他也沒少做了,這軍中幾乎幾日就有一場飲宴,不過這次不用太多,看來不是做飲宴用的。

不過他也沒有再多想什麽,應是退下。

袁紹靠在堂上,又拿起了那份關於曹操軍情的文書,隨意地翻看了起來。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一般,皺起眉頭坐了起來,在一處地方看了數遍。

曹操受董卓數萬軍埋伏,大敗而撤,撤不得,一將守山隘斷後。守萬軍半日,破陣而去。

那人的模樣所記是白衣鬥笠,是誰袁紹當然知道。

但是一人守軍半日,這是說書嗎?

袁紹一字一句地看過書文上的字,是無誤,軍情也不可能亂記。

大概是用了什麽計策吧。

將書文放在了桌案上,他回想起軍中那人鬥笠落下的模樣,那時他也看得出神。

即使如此,不論勇武,這般氣義,也足夠叫人為傾了。

萬軍之前,尋常人早已倉皇而逃。

將書文放在了桌案上,袁紹握著手,片刻,歎了一聲。

“曹孟德······”

除了袁紹,各路諸侯也多有命人探曹操軍情。

此時也都有了些消息,或有詳略的差別,不過都知道了一二其中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