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晴端著那碗藥走到了顧楠的身前:“喝,喝了。”

“我?”顧楠疑惑地指了一下自己,隨後笑著擺手說道:“我沒有受傷。”

“不是,不是受傷。”端木晴端著藥,看著顧楠指著自己的喉嚨說道:“這,這藥對這裏有好處,聽你的聲音,這裏應該不太好。喝了,就會,會好很多的。”

說著,又對著那藥吹了一下,將彌漫在碗上的熱氣吹散。

“不,不燙的。”

她是以為顧楠怕燙,她小時候喝藥怕燙,師傅總是這麽做的。

顧楠有些愣神地看著端木晴,過了一會兒,笑了一下,接過碗來。

“多謝了。”

她說話的時候確實時常能夠感覺到喉嚨裏陣痛,讓她不能發出正常的聲音。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隻是聲音沙啞而已,這姑娘卻是一直留心著。

“不,不謝的。”

端木晴說道,重新坐回了小院中,看著那藥簍上正在過濾的藥糊。

那藥糊裏的雜質很多,濾上一次應當是不夠的。

她看著藥,不過還時不時地會張望一下天上,看向那夜裏,像是等著什麽。

顧楠端著藥喝了一口,清苦的藥味在嘴中潤開,帶著淡淡的草澀的味道。隨著那微燙的藥水入喉,喉嚨之中傳來一陣清涼,確實是舒服了許多。

她看向院子裏坐著的端木晴,抬起眉毛笑了一下。

“晴姑娘,你是在看什麽?”

坐在那的端木晴看著天呆呆地說道:“在,在看雪。”

“看雪?”顧楠奇怪地看向天上,那裏什麽都沒有。

“哪來的雪?”

端木晴這才接上自己的話說道:“在等,已經,已經是冬天了,今年,不知道,會,會不會下。”

說著,她眯起了眼睛,好像是看到了那下雪景象。

她似乎是很喜歡下雪,微微笑著,對顧楠說道:“下雪的,的時候,很好看。”

是嗎。顧楠側了一下頭,喝著碗中的藥,回想起了她曾見過的下雪的樣子。

若說是美的話,雪確實是很美的。

她忽然對端木晴輕輕地說道:“我曾經見過一場很大的雪。”

端木晴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向往:“那,那是,什麽,什麽樣子?”

“天上到處都飛揚著白色的雪花,街道上,樹上,巷子裏,到處都被那雪覆蓋了。到處都是白色,雪落在人們的衣衫上,頭發上,嗬,像是把人的頭發都染白了一樣。”

顧楠輕笑著,用那沙啞的聲音慢慢地說道。

低下頭,喝著手中的藥,微燙的藥水讓她腹中暖和了一些。

“那場雪下得很大,下了很久很久······”

“那,那一定,一定很好看吧?”端木晴有些期待地問道。

顧楠隻是笑著點頭:“嗯,是很好看的。”

隨後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看向端木晴,轉開了話題:“今年下雪的話,我們一起看。”

“嗯,說,說好了。”端木晴笑著點頭,朔方幾乎每年都會下雪,但是很久沒有人陪她一起看雪了。

夜裏就這麽安靜的過去。

端木晴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搗藥的桌案上睡著了,顧楠把她送回了房間,將她沒有濾完的藥糊又濾了幾遍。

然後一個人跳上了房頂,抱著劍坐在那裏,看著遠處的天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的顏色破開了一道曉光,從那雲層之中穿了出來,投在了昏暗的天幕裏。

隨後那雲層如是散開,露出了之後的天光,天幕之中在一刻裏被分成了兩種顏色。

一半暗,一半明,那明光在雲間破出,將那暗色驅散,直到那暗色盡是散去,天色亮起。

遠遠的天側,初陽升起,顧楠抱著劍坐在房頂上,身後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房子下麵,一個人推開了房門從側房裏走了出來。

是霍去病,身上沒有穿著鎧甲因為一會兒還要上藥,身上的衣服上有一些血色是昨日的傷口。不過此時看來傷口恢複的還不錯,至少他已經可以簡單地活動一下了。

他身上的傷本來也算不得重。

霍去病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坐在房頂上的顧楠,而顧楠則是已經看到了他。

以為四下無人,他慢慢伸出了手擺出了一個架勢,打起了一套拳路來。

身上還有一些傷,難免有許多招式施展不開,但是他還是決定活動一下,否則身子都有一些發僵。

氣息翻湧,他手中的拳路帶著幾分淩厲的味道,雖然受了傷,拳腳之間依舊生風而動。

一般的旁人若是見了,都少不得叫一聲好。

不過坐在房頂上的顧楠看著霍去病的拳路,卻是眼中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她看來,這著實是有一些不成器的。

霍去病正演練著拳路,突然聽到房頂上有一人說道。

“第三路拳為什麽不用上內息,而是虛招,本當可攻入中門,何必收手轉攻上路?”

“第六路拳,你試試將內息運於肩肘之上,該是更加迅猛才是。”

“第七路拳,結合你原先用的第四路拳一齊試試。”

······

房頂上的人連連出聲說著,開始霍去病還有一些皺眉,但是隨著他試著打上了一遍之後,卻發現修改了諸多地方的拳路居然變得更加順暢迅捷,出招收招也更有了餘地。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要知變通。”房頂上的人說完,從房上輕身落了下來。

霍去病連忙停下對著那人拜道:“多謝前輩指點。”

從剛才顧楠出聲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是顧楠了,畢竟顧楠的聲音讓人印象深刻。

他抬起了頭來,看向眼前的“前輩”。

看著她的模樣,又將視線移到一邊,免得自己失態。

對於此人,他有諸多疑惑,但是又不好直接相問。

看模樣明明不過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可已經有了如此駭人的劍術和武學功底。

不知為何是那樣的一副聲音,如此的女子聲音卻是那般,難免讓人覺得有一些可惜。

而且她的性格還很是古怪。

“指點稱不上。”

顧楠淡淡地說道,拍了一下霍去病的肩膀:“你小子還差很多,多練練。”

說完走到了一旁坐下,將懷裏的無格抽出了劍鞘,取出一塊方布擦拭著。

霍去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那柄劍抽出來,院子裏都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