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顧楠下午本就是喝了不少酒,再算上這些,即使是她酒量過人,此時也是麵色酡紅,半醉不醉了。

酒桌上的就是酒友,沒有別的。幾番酒水下肚,顧楠卻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尷尬,卻是完全放開了。

衣衫半敞著,把玩著手裏的酒杯,醉眼朦朧。

“顧公子,你醉了。”畫仙看著這眼前這個醉了的佳人,神色複雜。

用佳人來形容這公子確實再合適不過,那粉麵含春,醉酒後又帶著幾分豪俠氣質的樣子,便是她看了也是眼熱。

兩人聊的很開心,自從進了這東簪樓,畫仙從來就沒有如此安心的坐著和一個人這麽交談過。

顧楠雖是酒醉,但是言談舉止依舊保持著禮節,兩人之間卻是始終隔著這麽幾分距離,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又想起那午間,堂前的那首詩。

畫仙的眉間多了幾分迷離。

當真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也不知我是何來的福分,被他垂憐。

“我沒醉,再說,便是醉了又如何?”顧楠紅著臉,晃了晃腦袋,眯著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愁明日愁。”

還真是妙人妙語。

畫仙伸手輕輕地扶住了顧楠搖搖晃晃地身子,淺淺一笑。

這般的人,又怎麽是她這樣的風塵女子配得上的。

“顧公子。”畫仙的聲音依舊淡淡,帶著幾分依稀:“今年三月我們是否見過?”

她來到鹹陽,正是今年三月,那一日草色煙雨與天邊暈開,正好是應了顧楠那一句草色煙光殘照裏。

所以也被她誤會成了,她和顧楠第一次相見,是在那一天。

“今年三月?”顧楠愣了愣,酒香未盡,她還有幾分清醒。

今年三月,她還未在這秦國,也未在這亂世。

扯了扯嘴角,默默一笑:“沒有,不曾見過。”

顧楠默然地聲音和神情,落在畫仙的眼中,卻讓她更心痛了幾分。

不願,和我說嗎?

卻是,不願我多想吧······

畫仙沒再說話。

顧楠看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站起了身。

“多謝畫仙姑娘的酒,在下,就此告辭吧。”

說著,抱了一個拳,準備離開。

可是剛剛走了兩步。

身後卻被人慢慢地摟住了雙肩。

感覺著背後溫潤的身子,顧楠卻嚇出了一身了冷汗,酒一瞬間也會完全醒了。

她這才記起來,她今日在這裏,可不是來喝酒聊天這麽簡單的。

“畫,畫仙姑娘。”

“顧公子。”畫仙的聲音待著淡淡的緊張和清幽。

·······

顧楠隻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若是男子此番是絕對忍不住的。但是現在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啊,欲哭無淚!

房間裏陷入了許久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楠慢慢握住了畫仙的手。

“年末,我便要去長平了,一路凶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長平。

畫仙抓著顧楠的手,不自覺的一抖。

長平戰事,秦國和趙國的舉國之戰。

這可不是一句凶險能說明白的,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畫仙姑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說完,顧楠想到了什麽,從自己的身上摘下了一塊牌子。

放在了畫仙手中:“這牌子你拿著吧,想來,這裏的人,便不能為難與你了。”

“便,不需送了。”

將畫仙的手從身上輕柔地拿開。

顧楠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輕紗羅帳,房中燭火搖曳。

怪不得午間那時他不曾看我,怪不得那首詩說春似冬,怪不得他來這裏,卻隻是喝酒。

他,到頭來,卻隻是來與我告別的嗎。

失魂落魄的地站在原地,想通了這些,眼中蓄滿了淚水。

這個傻子。

低頭看著手中的牌子,那牌子上寫著的是四個字。

武安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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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出露,昨天的雪下到了現在,鹹陽的街上、屋上、樹上,已經鋪滿了白茫茫的一片,早晨的陽光裏,遠遠看去甚是好看。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份閑情逸致欣賞這樣的美景。

武安君府。

白起穿著一身大襖,拿著茶杯,端坐在軟榻上,一臉平淡。

魏瀾一臉憂愁地站在旁邊。

而顧楠則趴在小院裏的椅子上,小綠站在顧楠的身後,手裏拿著一個一人高的板子。

顧楠也沒想著能逃過一劫,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隻是訕笑著看著白起:“師傅,咱能不能少打十板子?”

白起神態自若的喝了一口溫茶,凍出的水霧在他嘴邊飄開。

聽到了顧楠的話,抬了台眼睛。

“行。”

顧楠臉上一喜。

“小綠,打,五十板子。”

一瞬間顧楠的臉又苦了下來,上次那二十板子她就半天沒下的了地。

這次五十板子,自己的屁股算是已經可以英勇就義了、

“是,老爺。”小綠心疼的看著顧楠,但是她不敢違抗白起的話,而且姑娘這次犯的錯確實是太大了。

抿著嘴巴,手起板落。

“哎喲!”

慘叫聲在武安君府中此起彼伏,高低迭起,曲折迂回,當真是聽了沉默,看了流淚。

魏瀾扯了扯白起的袖子,雖然答應過白起不插手他懲罰顧楠,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地說道:“老頭子,要不讓小綠下手輕些,可別打壞了孩子。”

白起難得地在魏瀾麵前保持著硬氣:“這不打不行了,這才幾歲,就知道逛青樓了,還居然差點夜不歸宿。”

說到這他氣的胡子一抖:“這要是不打一頓,她就記不住教訓。而且她一個女子家,逛去了青樓,算的個什麽事?”

“哎喲!”顧楠又是發出了一聲慘叫。

魏瀾翻了一個白眼:“少年心性,總是像是要湊著熱鬧去的,沒見過的就想著去看看,你我當年不也是如此?少打些吧,楠兒一定也是知錯了。”

“夫人,你就別管了,今天我得讓她記住這個教訓。”

“我下手有輕重,習武之人,五十個板子休息幾日便好了,夫人不用擔心。”

魏瀾轉頭看向那裏的顧楠,歎了口氣,哭笑不得地說道:“這混丫頭也是,怎麽什麽個地方都去。”

大約是過了半個時辰,武安君府那令人聞風膽寒的慘叫聲才漸漸隱去。

白起站在已經“半死不活”的顧楠麵前,背著手:“你可知錯了?”

顧楠哭喪著臉,抹著屁股:“知道了。”

“我不該逛青樓。”

“也不該夜不歸宿,讓師傅師娘擔心。”

“也不該喝的滿身酒味回家。”

“閑暇時間當在家中好好研讀兵書,修習武功。”

白起黑著臉,看著顧楠認錯的態度還算誠懇,這才鬆了一些臉色。

對著小綠說道:“扶小姐下去休息吧,記得塗一些傷藥,好得快些。”

“是。”小綠連忙點了點頭,扶著顧楠去了後院。

白起站在原處,看著顧楠一瘸一拐齜牙咧嘴地離開的,搖了搖頭,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

對著站在小院的角落裏的老連招了招手。

管家老連低著頭走到了白起身邊。

“老爺,什麽吩咐。”

白起撇了撇嘴吧:“去一趟東簪樓,把那個什麽畫仙姑娘給我帶回來,就在家中,給小姐當個丫鬟便是。”

“老爺。”老連一愣,遲疑地說道:“東簪樓畢竟是官家的地方,這,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

“是我武安君在這鹹陽城的威風不夠了,還是那東簪樓台子硬了!去接來。”

“是。”老連點了點頭,躬身退去。

東簪樓雖然和皇家可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若是白起,在那裏領個人,卻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朝堂上除了範雎那個老貨,也沒人什麽人能說什麽,便是那範雎也就是隻能說個兩句而已。

至於大王,大王反而會為這事情高興。

因為如果他白起搶女人,這至少代表他白起還沒有去想其他的事情。他要是真的什麽都不要,大王才會覺得他所圖更多。

最重要的是聽說楠兒看中了那個叫畫仙的丫頭。

他白起徒弟看上的人,那就是武安君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