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綠鼓著嘴站在顧楠的床邊,喚著還趴在床上睡死的人。

姑娘是已經已經越來越不像樣了,已經是快要中午的時候,居然還躺在床上流口水,哪家的姑娘是這個樣子的。

其實這也怪不得顧楠,嬴政繼位後每日便是朝政就夠他忙個不停,自然,她就不用去教課了。加上這幾日又沒有軍中事務,你知道的,沒有什麽事情要做的情況下,放飛自我的人,是隻能跟著生物的本能行事的。

就比如說,睡懶覺,這就是生物本能的一種表現。

“姑娘。”小綠拍了拍顧楠的肩膀,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綠兒。”畫仙端著一個木盆走了進來,木盆裏裝著水,是用來給顧楠洗漱的。走進房間看到小綠的樣子,就知道顧楠估計是又起不來了。

笑著把木盆放置在一邊:“小姐又起不來了?”

“是啊。”小綠苦苦地看著顧楠。

畫仙思索了一下,輕笑道:“我倒是有個辦法。”

說著俯下身子在顧楠的耳邊輕輕的說道:“小姐,軍中事務,要你正午時分快去一趟。”

這種感覺也許就是你周末不用上課或者上班,真正在家中休息,結果有人和你說。老師老板突然通知要去,要你現在就到一樣的絕望感。

顧楠的眼睛立刻迷迷糊糊地就睜了開來。

軍中事務?軍中事務!

一隻手在床上四處亂抓。

“無格無格。”

隨後在被子裏抓出了黑棍一樣的無格,然後又從床上跳了下來:“衣甲衣甲。”

找了半響,突然一愣,哎,不對啊。我才是領將啊,軍中有事務我怎麽會不知道。

一臉疑惑地回頭看去,卻看到小綠和畫仙早已經在那裏笑得花枝亂顫了。

······

顧楠鬱悶地坐在銅鏡前,任由著身後的小綠幫她綁著頭發。長發她照顧不來,若不是小綠幫忙她估計也就隨便用一根繩子綁幾下就了事了。

“你們變了,以前你們都是不會騙我的。”

“還不是姑娘你自己。”小綠翻了一個白眼:“都已經到了中午了,還賴在床裏不出來。”

“就算是休息也是該有個度的,不然就是真的把人養廢了。”

“姑娘沒有聽過,惰惡必病,損身傷心的道理?”

“啊?”顧楠一愣呆呆地抬了抬腦袋,好像還真沒聽過啊······

總感覺小綠好像都比自己有文化啊,果然嗎,讀書這種事情我不適合嗎。

小綠看著顧楠一副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樣子,搖了搖頭她也是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懶人是沒有救的了。

畫仙將木桶放在顧楠的麵前。

顧楠拿起掛在上麵的布,浸在水裏浸濕又擠幹,然後在自己的臉上揉搓了一下就算是洗完了臉,又放了回去。

“說來,這麽多年了,姑娘一點都沒變呢。”站在一邊的畫仙看著銅鏡裏,感慨似的說道。

沒變什麽,顧楠順著畫仙的眼神,看向銅鏡裏。

已經是十年了,雖然三人都還算不上年邁,但是也已經都是快要三十歲的年紀了。

時間在兩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痕跡,但是顧楠卻依舊和當年一樣,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也許,是修習了內息的原因?

內息有溫養身髓,延年益壽的效果。

顧楠自覺的把這點並不明顯的怪異歸功到了它的上麵。

笑了一下:“不會啊,如果你們再這樣不讓我睡好覺,我也會起眼黑的。”

“我隻聽過晚間不睡覺的人會有眼黑,卻沒有聽過從晚間一直睡到第二日午間的人會起眼黑。”畫仙笑眯眯地說道,否定了顧楠的建議。

突然,顧楠想到了什麽,有趣地對著畫仙和小綠說道:“不然,你們和我一起修習內息吧?”

畫仙和小綠盤膝坐在院中。

她們都有些不適應這個怪異的姿勢,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對著站在她們麵前的顧楠說道:“姑娘,我們修習這個做什麽?”

“很有用。”顧楠認真地說道。

“內息的修行雖然應該從小開始,但是後來者也可修習。若是提出內息,不僅能通行武學,也能對身溫養,對神整行,大有裨益。”

而且,那樣的話,自己不在的時候也能更放心家裏一些。

顧楠仰起頭看向院中老樹。

政兒已經繼位了,距離那天下一統,應該也就剩下那最後的七國的傾世之戰了。

如今的嬴政勤於政律,則法明度,沒有曆史上所謂的苛政虐民。

這樣的他或許真的可以開創出一個新的時代吧。

將這亂世終結的世代,還真是,讓我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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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一輛車駕在馬鳴聲中,在一間府邸的門前停了下來。

李斯穿著一身黑色的官袍,掀開了車簾,從車上走了下來。

站在府邸之前,久久地看著這高牆門庭。

隨後,背著手,走進了自己府邸。

官拜客卿,受爵左庶。他已經踏出了自己的走向權勢的第一步。

推開了門,李斯走進了房中,器具已然擺好,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樣子。

但是他並沒有多看一眼,而是慢慢地在桌前,坐了下來。

權勢,隻是這樣就夠了嗎?

李斯看著桌案之上,仿佛是看到了什麽,他似乎在問自己。

“隻是權勢,就夠了嗎?”

半響,他默默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從胸中擠出了一句話。

“還不夠。”

說著,他攤開了一卷空白的竹簡,提筆沾墨。

夫胸抱負,非是五嶽倒懸,如何得以立鼎?

夫胸抱負,非是黃河長逝,如何得以傾流?

夫胸包袱,非是天下宏圖,如何得以明證?

李斯的眼中明沒,手中的筆終是落在了竹簡之上。

“於王明,乃有所建。

天下九五,分七國為局,落諸侯而蓄,收散同凝沙流傾無有歸聚。九五分崩,乃天下大亂,民哀所嚎,於亂年紛擾戰火連侵。

自穆公來,秦奮五世之烈。鞅立法而度國安,納亡民而務耕織,備守戰而抵外犯。連橫而製縱國。取西河之外,平後顧之憂,立天下之側,以定邦為踞。

聯眾乃弱強齊,利謀分合縱之軍。退楚百裏,趙破長平,韓魏棲所戰有所得。

今,秦居天下之半數。

齊本東強,然霸業陳跡,徒具其虛,朝無至賢將無至良,軍無奮進之意,政無運籌之圖。驅軍而斃,無有戰強。

韓本弱晉,地小而君微,自王所繼,名則存實而亡。

魏曾盛強,具河東西內外,域有山河縱橫,阻扼秦出函穀之東要。固秦魏連戰,秦軍民所聚,魏無可當。勢日趨微,更有前信陵君領五國而敗,再難立日。”

趙處中原地北,武靈王時,習胡服而善騎射,革新政治,國富強兵,被拒匈戎而南抗秦力。一時製衡難分,幸得武安君至助,率甲破趙於長平,滅四十萬而再無趙期。

燕,昭王時西連上穀南通趙齊,曾勵精圖治,國力有強。卻策有失,與壤趙齊無有修好,連年所戰,耗國力而勞其民,今唯視韓尚有一力。

楚越甲百萬,踞南而謀,曾為甚強。又有武安君所破楚都,退楚百裏,挫傷楚之銳意。楚君不明,好妒賢嫉能,無能人任用,無善士所為,強楚不再,與秦難力匹敵。

如此六國,秦王圖誌,自長策宇內,履至六合。

天下所歸,已有明晰。

斯鬥膽至言,王有所鑒,臨書涕下。”

等到李斯落下最後的一個字,抬起頭,外麵的天光已暗。

走出門去,庭中無人隻見孤影獨立,卻見得天中星羅棋布,似有所明。

第二日,顧楠打著哈欠從宮門之中走出來,是剛從軍營裏回來,正準備回去。

卻見到李斯正抱著一卷竹簡,向著宮門走來。

“顧先生。”李斯對著顧楠行了一禮。

顧楠也回了一禮,有些疑惑地問道:“書生,你這麽早,去宮中作什麽?”

李斯淡淡一笑:“於秦王有報。”

“這樣,那你快去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也好。”

顧楠從李斯的身邊走過。

“顧先生。”李斯卻在她的身後叫住了她。

“嗯?”

“顧先生當年說的世無戰事。”

李斯回過頭,看向顧楠笑道。

“那般的天下,斯也想看看。”

顧楠呆立了一會兒,應了一聲:“啊。”

沒有回頭再去看,慢慢離開。

李斯也回過頭,挺直了身軀,目視天光,向著那王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