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將軍和顧將軍該是已經到了成皋。”說著嬴子楚收回手,對著呂不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呂不韋抬起了眉頭,額頭上折起皺紋看著棋盤,思考了一番,才落入白子。

“如此,大王不擔心周魏有動作?”

“我擔心他們沒動作。”嬴子楚笑著說道。

呂不韋閉上了嘴巴,如今的嬴子楚越來越像當年的嬴稷,特別是他坐在送別了他的父親安國君之後。

雖然不像嬴稷那般擅武,但是那攻取的氣魄,已經有了八分模樣。

“大王,想作何?”

“咳咳。”嬴子楚咳嗽了兩聲。

眯著眼,看著呂不韋,那種眼神看得呂不韋心中發寒。

“我想請呂先生領兵攻周。”

淡淡的話語,卻讓呂不韋如墜冰窟。

慌忙起身拜道:“大王,當日與大王約法,不近兵權,不韋不敢領兵。”

他呂不韋在秦國經營,在朝中已有不小的權勢,但終究嬴子楚才是秦王。

當日嬴子楚就已經對呂不韋說過,呂不韋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不動他,但是呂不韋也需要安分。不得近兵事,不得掌兵權。

如今又讓他領兵,是什麽意思?

即使是呂不韋老謀深算,在生死之事麵前,還是慌了那麽一瞬。

“寡人讓你領,你就可以領。”嬴子楚沒有在意,繼續再桌案上下棋。

若是當年剛剛回秦之時,他一上位,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呂不韋。

因為他四處無定,呂不韋幾乎掌握了他所有的命脈。

但是如今,他要做的卻是重用呂不韋。

因為他看得明白,呂不韋隻是一個商人,所求的,不過是一生的榮華富貴。

這個,他可以給他。

兩人之間的地位早已經有了轉變,從趙國質子,到弑父竊君,他早已經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君主。

“來,呂先生,下棋。”嬴子楚的棋已經落下,笑著招呼著呂不韋落座。

呂不韋看著眼前的嬴子楚,這才明白,自己真的造就了一個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的人。

低頭落座。

一盤棋下完,呂不韋告辭出宮。

出宮的路上,他走的有些快。

他有些後悔,也許他根本就不該插手王家之事。

他或許是這天下最成功的商人,成功的投資了一位君主。

···

三日後,因秦王聞周王意欲聯合他國討秦,命秦文信候呂不韋領軍攻周。

周王真的密謀他國聯合攻秦?

或許有或許沒有,但是秦王隻需要說有就行了,這就是他攻周的理由,不需要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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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呼嘯,成皋關的城頭,韓國領將出了一口氣,在空中凝成一團白霧,隨後又被冷風吹開。

他一旁的士兵緊握著手裏的長矛,握得指節發白。

弓箭手一隻手搭著背上的弓箭,所有人都盯著不遠處的,緩緩靠近的黑線。

隨著那黑線走進,沉悶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連成一片就像是一聲又一聲的重鼓,捶打著每一個人的心跳。

平原之上稀疏的幾棵樹木,擋不住人們的視線,密密麻麻的秦軍出現在那,數架高聳的雲梯車順著大軍推進。覆蓋著牛皮的轒轀(攻城錐),中間架著巨大的尖錐圓木,被士兵推動著,從土壤之中碾過。

“全軍。”秦軍之中的一架戰車之上,一個老將抬起了手中的長劍。

“弓箭手。”成皋關的城頭,領將也怒視著那些秦軍,抬起了手中的劍。

“攻城!”

“齊射!”

兩柄劍同時落下,在冬日的陽光中閃爍著寒光,拉開了這場廝殺的帷幕。

“啊!!”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數不清的秦軍開始衝城,巨大的雲梯滾滾向前,開始架上城頭。

同一時間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城頭之上齊射而出,密麻得掩蓋了天光。

成皋關前本就隻有正麵能攻,正麵的平原有極其狹窄,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大軍同時進攻,但是對於守軍來說,萬人的弓箭手齊射幾乎就可以將這一片地方全出插上箭。

根本不需要瞄準,箭雨落下,便是一片慘叫。

推動著雲梯和轒轀的士兵有掩體的還好些,身子露在外麵的,根本逃不開這樣幾乎沒有間隙的箭雨。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衝在前陣的士兵也根本沒有逃開的可能。

或是一箭斃命,或是被一箭射中手腳,倒在地上,還未來得及慘叫,就被一輪箭雨淹沒。

一眼就能望得到頭的平原之上落滿了亂箭流矢。

但是秦軍的攻勢卻也完全沒有慢下來。

一個人倒在地上,很快就有第二個人接上去推動雲梯轒轀。相比於第一批的必死來說,第二批就要好上一些,有著前麵的人作掩護,箭雨的勢頭小了一些。

但也隻有一些,亂箭之中根本就不是用運氣就可以說明白的,這麽點大的地方,一輪齊射就要倒下去一片人。

“嗖嗖嗖!!!”

箭雨破空的聲音。

已經是三輪齊射,雲梯卻是還沒有靠近城牆。

箭雨高高飛起,向著秦軍落下。

士兵推著雲梯用盡了力氣,嘴角溢出鮮血。

箭落下的時候他已經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當!!”

一聲重響,士兵睜開眼。身前站著以為白袍將領,臉上的甲麵紋刻這凶獸,很是駭人,手中提著一杆長的嚇人的長矛。

那長矛隻是揮動起來就是一陣烈風,落向他的那片箭全部被掃飛到了一邊。

白袍將看了推著雲梯的士兵一眼,隨後轉過頭,一揮手中的長矛:“陷陣軍!盾陣護衛!”

白袍將的聲音夾雜著內氣,在這混亂的戰場之上讓每個人都聽了清楚。

秦國的士兵之中數千人的黑甲軍。

數十人為一陣,沒有半點猶豫,快速地護衛在數架雲梯之前,手中的周身巨盾直接架開。

數十人正前,數十人舉盾上方。

呼吸直接就已經完成了陣型,數架雲梯就如同戰車堡壘一般被成排的巨盾護在了其中。

餘下的數百黑甲軍衝到了秦軍陣前,結盾而成帶著跟在後麵的秦軍士兵飛速向著城牆靠去。

箭雨落在那些青銅大盾之上,隻能發出一聲聲撞響無力的落向一邊。

一瞬間衝在最前方的秦軍壓力大減。

雲梯飛速向前,長梯落下,撞在了城頭之上。

韓國的領將握著劍,臉色蒼白,看著那陣前的近千黑甲軍士。

和那正提矛站在城下萬軍之中,淡淡地看著城頭的白袍將。

陷陣軍。

他想起來了,這隻軍是何軍,而那耳熟的白袍將又是何人。

三年前,那隻橫穿周魏的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