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淵最開始就沒寄希望於深淵遊戲的仁慈, 重返遊戲,他們需要麵對的隻會是更危險的境地。

於是他在遊戲剛已進入時就使用了道具。

【歡迎進入套娃的世界, 讓我一層一層的剝開你的心, 鏘鏘鏘,意不意外,驚不驚喜,來猜一猜套娃世界的套娃究竟有幾層呢?】

維克多以為自己在鏡子外, 打破了鏡子, 他在以上帝視角看著鏡子世界中的周成淵和周小蟲, 如同窺伺著一群渺小的螞蟻, 但其實他也在周成淵給自己設置的世界中。

鏡子被打破,周小蟲逃出生天後去往了維克多人偶館的一層, 在那裏她找到了周成淵使用道具的證明。

前台的人偶麵前有一個冊子,每進入一個客人,登記冊上就會記錄上一筆,周小蟲看著冊子上的登記信息在不斷增加。

這裏存在著一個她看不見的存檔點,人偶館的客人周成淵在不斷被殺死後, 又重新進入道人偶館內, 再次經曆某個時間段, 最終死去。

怎麽進入這個存檔點, 和周成淵匯合,是周小蟲應該思考的問題。

也許並不需要進入。

周小蟲一直在好奇周成淵究竟將自己送到了哪裏, 這裏既不屬於鏡子的世界,又不屬於真實的人偶館, 那麽她在哪裏?

猜測的結果是她大概是在某個存檔的終點, 假設將周成淵每次複活都看做是一層俄羅斯套娃, 那麽周小蟲一定在靠裏麵的某一層, 周小蟲傾向於是最後一層,這一層會隨著外麵存檔世界的消失而不斷受到影響,從而發生改變,並更新存檔記錄。

假設這是一個99層的套娃,當一層外殼碎裂,這便是一個98層的套娃,隻有沒有碎裂的部分才會隨著周成淵的每次重生,產生變化和新的記錄。

如果周成淵能在前麵的世界消滅維克多,那麽套娃遊戲就會結束,以他冷靜保守的性格,周小蟲一定會被他放在最安全的最後一層。

周成淵希望她做的,就是恢複實力,安靜的等待。

等到最後一層俄羅斯套娃被打開的時候。

周小蟲手中那麽長刃,刀鋒劃過維克多脖頸的時候她感受到了溫熱的血液,他已經為了殺周成淵耗盡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卻沒有想到,周成淵在人偶館中藏了一隻殺傷力極強的黃雀。

維克多大概是周小蟲在遊戲中遇見的最像人的怪物,他窺探著玩家們的遊戲外的生活,不再滿足僅僅成為一個怪物。

人偶館的boss被殺死,維克多的名號最後一次響徹整個遊戲世界。

【恭喜玩家--我要暴富,周成淵成功通關維克多的人偶館,副本崩壞獎勵已發送。】

【恭喜玩家獲得道具-----安全區的鑰匙。】

【恭喜玩家獲得道具-----造船廠的門票。】

【恭喜玩家獲得道具-----深淵遊戲npc圖鑒。】

大量獎勵掉落,砸的周小蟲有些目瞪口呆,更令她驚訝的是,這些忽然出現的道具後麵,有的物品名稱後跟著一串鮮紅的字----贈與。

隨著這些贈與物品一起被送達的還有一個小視頻。

周成淵在點擊了虛空中的接收後,一個老人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而這段視頻因為作為加密視頻的特殊屬性,周小蟲的直播也直接中斷。

“你好,我的孩子們,當你看見這段視頻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光榮的退休了,我重新變回了學生時代那個膽小懦弱的我 ,躲在一個隻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安享晚年了。”

視頻裏的老人爽朗的大笑道,眼神清澈。

周小蟲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那個反叛軍的首領,現實世界中他已經死亡了,為了解救民眾暴露了自己,最終慷慨赴死。

“你們一定很好奇我是誰,其實在我年輕那時候見過你們哦,我和你們的父母親那可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老人用力的強調了一輩子這個詞語,眼眶居然紅了。

周小蟲驚訝的睜大眼睛,老人看上去並不年輕,神色稍顯疲憊,神態蒼老,他似乎經曆了許多蹉跎,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代,居然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老上許多倍。

“看起來是不是和年齡不大吻合,在一次副本中,我用我的生命換取了一些東西,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們這個小團體裏麵一直都是我最弱小的,也許是對我弱小的懲罰,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的死亡,如今隻剩下我一個,好在我在死前可以重新找到你們,也不算辜負了他們托付。關於深淵遊戲我所掌握的資料全部保存在我的府邸後那片荒蕪墳墓中,其中有一個墳墓上麵沒有名字,那是我給自己留的,挖開墳墓你們可以找到一個僅能用密碼開啟的特質盒子,密碼是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好了.....留言的六十秒是那麽短暫,是時候和你們說告別了,我的孩子們,再見....”

視頻中老人始終是笑著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悅,視頻錄製的時間是在周小蟲第一次出現在首都星時,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位老人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有的時候,人對於自己的死亡,是有預感的。

維克多的人偶館正在坍塌,周小蟲和周成淵迅速離開,從二樓窗戶翻出,副本已通關,遊戲壁壘不再對玩家有所限製,因此兩人穩穩當當的落了地。

少年維克多站在二樓的窗戶處,在微弱的燈光下和兩人揮手。

“你不走嗎?!”周小蟲對著他喊道。

“我不走了。”少年維克多無聲的回答。

維克多的初心是人偶館的這一個個作品,少年維克多選擇和他們一起埋葬在這裏。

建築倒塌的時候整個大地都發出了震顫,在黎明的天幕下有一種壯麗的美感,他們在遊戲結束後下線,約定了集合地點,在風暴平息後乘坐飛船離開大星,這場風波看似平息了,但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看似冰冷的數據下,破碎的是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與分離的家庭。

在三天後,周小蟲的遊戲係統通知她又一次收到了一個郵件,郵件中是一輛黑色的餐車,以及若幹特殊增幅食物,郵件的發送者毋庸置疑是陳晨,那個經常在遊戲中打輔助的“奶媽”小姑娘,但當周小蟲點進她的頭像後卻發現對方的名字盤寫著一行備注(永久下線)。

陸予崢也重返了遊戲,周小蟲注意到他在重新登錄前,名稱旁的備注是(特殊下線狀態)。

細微備注的不同已經隱隱約約的給予了周小蟲答案。

陳晨失蹤了,她的名字放在長長的失蹤名單中十分不起眼,周小蟲找了很久,不斷的點擊查詢按鈕,期待著下一次點擊,這個被查詢到的名字就會消失。

後來她了解到深淵遊戲人性化的設置了專屬的贈予係統,除了主動贈予外,玩家還可以設置當死亡後自己“遺產”的去向。

她沒有死於殘酷的深淵遊戲,就這麽輕飄飄的,突然的,死於聯邦的鬥爭。

表裏世界,到底哪個更可怕呢?

陳晨原本以為,當她逃離遊戲,她就可以永遠的安全,深淵遊戲對於她是噩夢一樣的地方,她第一次見麵時,就因為求生的意誌緊緊的抱住了同行人的大腿,努力展現著自己的作用以圖不被團體拋棄,她用盡全力的活到了現在,好不容易,終於離開了,她終於擁抱了真實的世界,這裏是安全的,法製的。

周小蟲某些時候也和陳晨有一樣的想法,否則她也不會選擇下線深淵遊戲,回歸現實世界。

但......他們真的選擇正確了嗎?

周小蟲看著那行永久下線的字樣,覺得異常的刺眼。

周小蟲,周成淵,陸予崢三人默契的約定好了日子,如今反叛者各方正查的極嚴,對外聯邦將反叛者的出現粉飾為一群居心叵測的聯邦顛覆者,部分當時在大星被反叛者救援過的民眾在網絡發聲也很快被禁言,更有甚者會將他們以反叛者的名義抓起來□□或者審問。

聯邦說,是反叛軍製造了這起屠殺,他們是曆史的罪人。

在這樣的背景下周小蟲依舊找到了機會溜出了學校。

她算是三人中行動相對自由的,除了學校部分視她為眼中釘的學生,大部分情況下她的身邊並沒有那麽多監視者,否則也不會她經常在宿舍消失,除了舍友以外無人發現。

躲過校園內巡查的督察隊,周小蟲翻過牆,一輛黑色的車輛悄無聲息的停在轉角處。

周小蟲坐上車,這是周成淵安排的車子,從學校抵達墓地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如果光憑走路,估計她好幾天也到不了。

開車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周小蟲進入車內就在觀察他,動作幹淨利落,他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執行著自己接收到的指令,看樣子應該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軍人。

把周小蟲送到墓地外後,車子便停在原地,男人並沒有跟過來。

周小蟲獨自一人進入墓地。

就像老人描述的那樣,這片墓地就在他私宅的不遠處,遠遠的能看見宅子的燈光。

老人反叛後聯邦立刻接手了老人的家,把和他有關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財產,平日裏和人的書信往來,親朋關係一一盤查,他們驚訝的發現,這麽多年這位聯邦高層居然並無相熟親朋,他似乎在刻意的疏遠著自己的親人,平日檢查使用的一台私人光腦也和他的屍體一起化成了碎片,一番盤查毫無收獲。

墓地響起了烏鴉的啼哭,周小蟲打開手電筒,按照視頻中所說,找到了那塊沒有名字的墓碑。

挖開墓,裏麵果然有一個不足巴掌大的小盒子,周小蟲沒有耽誤時間,她迅速將盒子收起來,並沒有立刻輸入密碼,而是將墓地恢複原狀後離開。

車子在接到返回的周小蟲後悄無聲息的駛離 ,目的地是一棟別墅。

這棟別墅屬於周成淵,老人死了,但反叛軍並沒有死亡,在周成淵重返首都星的這麽些年,老人早就利用手裏積攢的資源暗地裏為周成淵大開方便之門,如今對接的秘鑰在周成淵的手中,兩股勢力正式合並。

別墅裏正在進行的研究就是無精神力機甲。

如何激發人體的極限,給予普通人向上的途徑是現今周小蟲哥哥的課題,他是這個課題的負責人。

一進門張桐就迎了上來,他穿著白大褂,一隻手臂閃爍著金屬的光澤,骨骼漂亮充滿了美感,更重要的是他眸中重新有了離開無名星時的光,這是在哥哥離開無名星後周小蟲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見這樣的光彩,充滿了力量,成就感,自豪感。

“進來吧,大家等你很久了。”張桐帶著周小蟲穿過安防進入基地。

基地中有很多穿著身著便服的人,他們都和剛才的司機一樣,訓練有素。

“這些人是周成淵安排的。”張桐將周小蟲帶進房間中 ,房間裏有一麵極大的屏幕,周成淵那張俊美非常的臉出現在上麵。

見到周小蟲,周成淵揮了揮手,他們今早剛剛在學校裏見過,周成淵還點了這個班最頑劣的學生周小蟲起來回答問題,兩人默契的在他人麵前扮演著陌生的關係。

“請周老師下次盡量不要在上課的時候點我起來回答問題,我很困的好不好。”周小蟲笑道,言語中居然多了一絲親昵,就連張桐也忍不住看過來。

周小蟲,她可能有撒嬌過敏症,像這樣一般講話,便是已經把對方劃進自己的範圍,輕鬆又自在。

“你可以不選我的課。”周成淵也揚起一個笑容回複道。

誰都知道周指導員的課好拿分,加上俊美的顏值,在學校裏幾乎全年級通殺,每學年的課根本搶不到,周小蟲能去大概還是多虧了周指導親自給走了後門。

“我這麽困那不還是因為成天晚上都有事兒做,比如去墓地裏挖盒子,周老師你得體諒體諒。”周小蟲耍起了無賴。

她這般沒臉沒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偏偏周圍人還就吃這套,由的她任性。

言歸正傳,在陸予崢也進入房間後,他們將盒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了老人真正留下的東西,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的芯片。

周小蟲用基地的電腦讀取了芯片,芯片內容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以照片影像的形式留存了周小蟲和周成淵父母學生時代的記憶。

“周小蟲!他叫周成淵,你們都姓周哦,他爸爸和我可是最好的兄弟,以後你不可以欺負他!”

“你們家男孩子怎麽這麽文靜,不像我們家,皮猴哦,管都管不住的誒。”

“周小蟲,你如果今晚不寫完作業,爸爸就不許你出門玩遊戲。”

“小蟲小蟲,媽媽最最最愛你了,你爸爸他老古板老抓著你學習你很委屈對不對,媽媽覺得,我們家小蟲隻要開心快樂健康就可以了。

“不過啊,爸爸也是希望我們的女兒可以多學一點東西,這樣以後爸爸媽媽不在了,就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其他人。”

看著不斷閃爍過去的照片,周小蟲頭疼欲裂,腦子裏不斷閃現出一些片段,顯然這些人的模樣刺激了周小蟲的記憶,她在不斷想起那起火災之前自己所經曆的人和事。

“沒事吧。”周成淵最先注意到周小蟲的異常,播放暫停,周小蟲揮了揮手表示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