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清單中買方是一個叫做約克的人, 賣方則是維克多,那個出現頻率極高的木偶師。

清單中長長一條列出了人偶的采購批次, 以及一顆心髒。

而支付報酬則為0財富值, 唯一的要求是載著無數怪物和人類的船隻成功抵達新世界,下方是約克本人的畫押。

發現約克就是這艘船的船長還要多虧了約克自己本人的船長日記,它把日記本丟在了船長室喝茶的小桌子上,周小蟲打開船長日誌, 發現裏麵大多是記錄了一些航海天氣情況以及船長的一日三餐。

但翻了幾遍後周小蟲開始察覺哪裏不對了, 大概每間隔5頁左右, 日記的內容會重複一次, 如此循環下去,船長的生命周期似乎是以5天為節點在不斷循環。

五天, 剛好是他們參與遊戲的時間。

於是周小蟲對於五天的最後一日尤其關注,這一日船長如往常巡查、掌舵,但航海日誌裏的一行話引起了她的關注,船長用紅色的線標注出了那段話。

“今日大霧,距離新世界越來越近了, 但我心裏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船體吃水線顯示本船超載, 但實際上船隻僅載客不足二百, “貨物”也一切正常,我思考再三, 如今的情況與其返程不如繼續去往新世界,貨物們一定可以賣上一個好價錢。”

輪船一共循環了三次, 每次最後一日的內容都有所改變。

第二次循環:我已經向木偶師維克多訂購了一批人偶, 這些沒有生命的小玩意最能保證衷心, 我要確保這一次我的船隻在最後一日不會出現問題。

第三次循環:這次我的弟弟死了, 第一日船隻停泊在港口後,我讓負責貨運的司機去咖啡廳取下一輪航行的食材,但司機去而複返,他告訴我咖啡廳成為了人類的安全區,我的弟弟被殺死,我好恨。但現在當務之急是需要解決輪船上客人的食物問題,於是,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來給船上的客人們提供足夠的樂子和食物,這次來不及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一定要施行我這個絕妙的計劃。

周小蟲他們此刻參加的正是輪船的第四次循環。

看到這裏,周小蟲第一次察覺到深淵遊戲的惡意,當玩家們想當然的以為隻需要完成客人們的任務要求就可以在這個大型副本中存活時,最後一日的意外將會將輪船摧毀。

船長用了三次輪回都沒有發現這艘輪船的問題,如果讓船隻繼續航行下去,順利抵達新世界,玩家將要麵對遠超過本身能力的副本任務,如果不順利,可能所有參加副本的人都要跟著這艘幽靈船沉入海底。

周小蟲在船長室呆了將近半個小時,覺得船長可能隨時會回來,為了避免不打草驚蛇,她快速離開了船長室乘坐電梯抵達了二樓。

她去看一下二樓那間沒有任何標注的房間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卻沒有想到在那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餓鬼街寵物店的貓臉醫生,在那扇沒有房間號的屋子右側,當周小蟲靠近時,右側的門居然緩緩打開,一個高瘦的穿著白大褂的身影佇立在那裏。

周小蟲條件反射的察覺到危險,想要反擊,卻發現貓臉醫生此刻兩雙手已經被截斷,盡管臉上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詭異微笑,但卻難掩虛弱。

周小蟲通過門縫看向客房內部,發現滿地血跡,顯然貓臉醫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成功“鳩占鵲巢”。

“請進。”貓臉醫生微微側開身體,邀請周小蟲進入。

周小蟲進入客房中,貓臉醫生將門關閉,她原先遍尋輪船卻沒有找到它,以為是道具已經將它送走,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一直躲在這裏。

此刻貓臉醫生對於周小蟲的好感度為10,兩人僅僅隻是認識,可看著取出食物慢慢放在自己麵前的人類,貓臉醫生的心情有些許複雜,而周小蟲也接到了係統提示音,顯示好感度已經提升到了三十。

“我們也算是可以合作的關係了,可以問一下你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嗎?”

貓臉醫生將“肉罐”狼吞虎咽後,才感覺自己體力的恢複,原本被砍斷的兩隻手也開始重新生長,他抬眸看向周小蟲張開嘴,青澀沙啞的聲音從喉間傳出。

“我....要...吃掉....裏麵..有東西。”

周小蟲已經確定那間屋子裏大概真的有什麽且一定和維克多人偶師有關聯,否則不會讓出自餓鬼街的貓臉醫生這麽執著。

“你怎麽不進去?”周小蟲問道。

“裏麵...有..一個....小怪物。”貓臉醫生用剛剛生長出來的一隻手比劃道。

“這...麽大...紅...眼睛,他...很強!”

周小蟲聽著聽著覺得這個描述怎麽這麽像自己用亂七八糟東西複活出來的那一隻小崽子呢?

在房間裏待了半小時左右,等到貓臉醫生身體差不多恢複,兩人站在了那扇沒有房間號的門外。

意外的,這間屋子並沒有上鎖,準確來說是鎖已經被什麽東西弄壞了,門被緩緩推開,房屋裏麵漆黑一片。

周小蟲清楚的聽見了嬰兒的啼哭,黑暗中有一雙紅色的眼睛盯住了自己。

“啪!”一聲輕響,房間裏燈居然被打開了,四肢短短的毛絨小熊佩佩蹦的高高的,打開了牆壁上的燈光按鈕。

一瞬間周小蟲看清了房間裏的情況。

這是一間監控房,房間內密密麻麻的擺滿了監控屏幕,隨著燈光的亮起,就如同電源被接通一般屏幕全部打開,而監控前是一顆懸浮著的心髒。

有著血紅色眼睛的嬰兒正趴在心髒上,它長的越來越“像”一個人了,皮下的血肉越發充盈,小臉粉嫩,身後背部原本耷拉著的畸形翅膀此刻已經展開,原本屬於鳥類的半張臉已經完全剝落,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小天使。

如果忽略掉縈繞在他周圍詭異的血色濃霧的話。

貓臉醫生此刻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他盯著不遠處的小嬰兒,全身的毛發都直立起來。

一陣風吹來,房門被驟然關閉,嬰兒發出陣陣啼哭,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周小蟲,把一向臉皮很厚的周女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有什麽話要說嘛?”

魔嬰張了張嘴,卻始終發不出人類可以理解的音節,佩佩熊卻先周小蟲一步衝了過去。

芝麻麵對著小怪物雙爪叉腰吼道。

“你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媽媽是我一個人的媽媽!你別想要搶走!”

和湯圓不同,佩佩熊的這一人格軟萌可愛,像一個真正的小朋友,此刻卻展現出了極大的占有欲。

但有時候小朋友的直覺往往很準確,莫名被罵了的魔嬰不去看地上的毛絨小熊,而是用那雙紅彤彤的眼睛繼續看著周小蟲,嘴巴一撇,看起來十分委屈。

周小蟲無語....好家夥,這還是個小綠茶呢。

“你再看!再看我就打死你!”芝麻恐嚇道,它生氣的跳腳,要跳上心髒去打人。

周小蟲不斷接收到扭蛋機的提示信息。

【扭蛋機運行中,本次需要消耗----50遊戲幣,請問是否同意。】

【扭蛋機運行中,本次需要消耗----50遊戲幣,請問是否同意。】

周小蟲選擇了拒絕,芝麻回過頭看媽媽,也一臉受傷的表情,仿佛媽媽已經被小綠茶騙走了。

周小蟲向佩佩招了招手,抱著小熊周小蟲苦口婆心的勸到。

“芝麻呀,我們家家境貧寒,不值當打個架花這麽多錢的,我們要做文明人,要君子動口不動手,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如果此刻王雨等人在這裏,一定會感歎,周小蟲簡直就是妥妥的雙標黨。

貓臉醫生看了看周小蟲,又看了看此刻忽然變溫和的魔嬰,想到自己起初進入時被咬斷的一隻手,默默的為自己逝去的兩隻爪子而哀悼。

既然要談那就要保證擁有一個好的安全的環境,周小蟲走到這間屋子的窗戶邊向下看去,今日因為大霧,甲板上幾乎沒有客人,偶爾有木偶侍從或者玩家路過。

房間裏點著燈似乎有些危險,周小蟲想起了船長,此刻燈亮著,如果船長在外巡視很大概率會看見,而如果它已經回到了船長室,通過那微小的孔洞也能夠發現他們的蹤跡。

於是周小蟲立刻關閉了房間裏的燈。

房間重新恢複了一片漆黑,周小蟲打開了自己的手電筒,這隻是一個普通手電筒,僅僅隻能夠照亮一小片地方。

而就在此刻鹹魚船長正站在甲板的角落裏,它麵無表情的回到船長室,通過小小的孔洞看向一片漆黑的樓上。

管子從孔洞中伸出,所有人都保持安靜等待著接下來事情的發生。

被接入管子的心髒開始有節奏的跳動,隨後房間內的監控屏幕亮起,屏幕上顯示出船上發生的一幕又一幕。隻是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屏幕是暗著的。

周小蟲心髒一跳,心道不好。

現在看來這顆心髒是真正的輪船中樞,如果沒有猜錯,同屬於人偶師維克多作品的這顆心髒連接著的應該是船上的諸多木偶,以他們的視角來實行對船體的全監控,這也就是為什麽玩家們無論走到哪裏,都有隱約的監視感,可後來因為周小蟲等人提早換掉了一部人偶最終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有三分之一的監控是無法使用的狀態。

如果今晚他們想再替換掉三分之一,那這位船長想要不發現都難。

於是周小蟲當機立斷,決定把計劃提前。

貓臉醫生對那顆心髒表現出了極大的恨意,它迫切的想要吞噬掉那顆心髒,於是周小蟲和他做了約定。

如果他能夠在遊戲結束前完全為自己所用,最終這顆心髒將歸於他。

反正沒有了人偶侍從作為“眼睛”,僅僅是心髒的功能要大打折扣了,對於玩家的價值很低,不如做個人情送給真正執念於心髒的人。

在周小蟲出現後,魔嬰慢慢喪失了對木質心髒的興趣,它從心髒上爬下來緊緊的跟在周小蟲身後,可能是來自於複活之力的吸引,它認得是這個人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於是周小蟲去哪裏它就跟去哪裏,佩佩熊仗著自己會說話腿腳利索就跟在這個小崽子屁股後麵罵,把魔嬰逼急了,就一屁股蹲坐下來對著佩佩熊張牙舞爪咿咿呀呀。

兩個小朋友的吵架聲,很響,響到樓下的鹹魚船長仰頭盯著天花板良久,他的眸中閃著危險的寒芒,從船長室內拿出了一把砍刀,邁著步子慢慢向著樓上走去。

船長悄無聲息的走過二樓樓梯,最終出現在這扇無號碼的房間前,此刻他能夠清楚的聽見房間裏的聲音,裏麵有一個女人,兩個孩子,他們有說有笑的在裏麵鬧騰,這些可惡的外來者,他們居然敢入侵他這個房間,它發誓他們死定了!

船長氣的眼球凸起,原本就幹癟的身體如紙片一般直立著,鱗片一縷縷閃著寒芒,它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它一定也是被這些人類害死的,於是船長猛的伸手推開了房間的門。

預想中的畫麵它並沒有看到,房間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沒有女人,也沒有小孩,自己聽見的哪些仿佛隻不過是它腦內的幻覺,那顆心髒孤零零的懸浮在那裏。

作者有話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