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說謊話比說真話更讓人痛苦。”男人揚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讓我們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做出更加不合時宜的事情,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孩子的媽媽,那時的我並不愛她, 我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個蠢人, 她總是很天真,對每個人都很坦誠,是個和我完全不一樣的樂天派,於是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欺騙她, 謊言總是比真話動聽的, 最起碼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是的, 後來我們順利的結了婚, 再後來....你可能也知道,當我愛上她時, 那些原本順口的謊話卻再也說不出口,她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被我傷害,她聽著我越來越多的謊言,眼眸中越來越失望, 她最後是自殺的, 雖然我欺騙孩子說那不過是一場意外。”

男人在流著淚, 那些一直被他自我欺騙慢慢忘記的每一天浮現在腦海中。

“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在這個謊言的家族中,他成為了第二個異類, 他的每一句真話都像是一把審判之刃,劃破了我們這些成年人虛偽的麵具, 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 我無法保護他。”

男人的臉色灰敗難看, 他看向周小蟲大概是在尋找一種認同感一般問到。

“你應該理解的吧, 有時候真實並不意味著是正確,當謊言占據主導地位的時候,真實就顯得渺小,他會被汙名化,會被攻擊,甚至....會被殺死。”

周小蟲沒有給出答案,男人繼續念叨。

“我的孩子最後還是死了,他們以異類□□徒的名義在我離開後將他的頭割去,身體用大火焚燒,高呼著火焰可以淨化一切汙穢,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孤孤單單的死在了暴行之下。”

“我留下了他的頭顱,帶著他四處漂泊,就在一天前,他的頭顱上開出了花朵。”

男人看向麵前的頭顱臉上露出笑容,他像是變成了一個小孩,充滿好奇的問到。

“你還認識我嗎?”

男人的語氣中滿是期盼,期盼著能有所回應。

頭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連周小蟲都覺得奇怪,她原本以為這個頭顱既然是那個孩子的,如今擁有意識,對於男人幾近崩潰的詢問也該有所回應,但是....沒有。

男人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他額前的真實之花此刻已經完全綻放,周小蟲也早已收到係統任務完成的提醒。

她走向男人落在角落的屍體,在貓臉醫生威脅的目光中拿走了他西裝口袋中的兩張船票,隨後帶著那朵開著小孩花的頭骨離開了倉庫。

“你為什麽沒有回應他?他不是你的父親嗎?”周小蟲問到。

“這算是你的問題嗎?”小孩花中一個男孩稚嫩的聲音傳來。

“不算,你愛回答不回答。”周小蟲回複。

頭骨想了很久說道。

“因為我不是他的孩子,我是真實之花,是不能夠說謊的。”

周小蟲發笑,她發現有時候謊言也並不全是壞事。

男人的孩子死在了審判架上,他的頭被砍下,而頭爐上長出了一朵鵝黃色的真實之花,但那不過是一朵花,男人的孩子終究是死了。

籠子裏的女人嚇得瑟瑟發抖,剛才的情況之凶險,作為在這個房間內的人,她的感受不可謂不深,這個玩家到底是什麽人,不可避免的女人心中冒出這樣的疑問。

此刻後廚大門緊閉,周小蟲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了主廚的聲音。

“誰?”鹹魚警覺的問到。

“剛才您讓我幫忙剝大蒜的服務人員。”周小蟲笑道。

主廚的聲音無比疑惑,他沉默了接近一分鍾,好像在努力的從自己的大腦中搜尋記憶,最終問到,“你怎麽還在外麵,那個瘋子呢?我就說船長是個弱智,明明知道這些客人都很危險還不做任何篩查,我看他就是想謀殺我這位德高望重的主廚,嫉妒我的下屬都比他衷心,真是不要臉,人類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廚房重地....”

沒完沒了的絮叨,廚房裏的鹹魚給自己搬了一個板凳,站在凳子上他通過貓眼看向外麵,果然門外站著的是記憶裏那個小姑娘。

打開門,鹹魚警覺的張望外麵,確定那個瘋男人已經不在了。

“大蒜剝好了?”鹹魚問。

“沒有....”周小蟲假裝委屈,她指了指倉庫的方向道。

“裏麵有個好奇怪的男人,我不敢進去,大蒜框子也裏麵。”

鹹魚立刻腦補了許多畫麵,不如一個瘋男人是如何欺負小姑娘的點了點頭道。

“那不剝蒜了,嗯?”鹹魚把目光落在了周小蟲亂糟糟的小洋裝身上問到。

“前廳現在這麽窮了嗎?居然員工的工作服都這麽破破爛爛的,果然要論領導才能,我比那個糊塗蛋強上一萬倍了,你.....穿這個衣服吧,以後就在後廚跟我我幹了。”鹹魚又把凳子拖到一個櫃子前,蹦到凳子上開始翻找,最終從裏麵翻了翻找出一件白色的廚師裝。

周小蟲接過自己的新工作服,內心樂的不行。

原來進入後廚這麽容易的嗎?

廚房熱火朝天的忙碌著,周小蟲找了個機會穿著一身工作服溜出了廚房,十分鍾後鹹魚主廚後知後覺的感覺廚房裏似乎少了一個人,但是少了誰呢?

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鹹魚主廚表示,記不太清楚了........

周小蟲離開廚房再去倉庫時,倉庫裏已經被打掃幹淨,忽然周小蟲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那隻被自己召喚來到穿上的貓臉醫生,它去哪兒了?想到這裏,周小蟲立刻換上了血衣進入宴會大廳,在那裏看見了祁懷浪等人。

見到周小蟲沒事,眾人不由的感覺鬆了一口氣。

“這次遊戲結束我覺得需要和其他玩家置換一些療傷藥劑,這種東西在關鍵時刻恢複戰鬥力很有用。”周小蟲道。

王雨無奈的搖了搖頭。

“估計很難,療傷用品在深淵遊戲裏一直都是最珍惜的物品,如果不花大代價,很難換。”

聽到幾人談話的陳晨默默的舉起手。

“我好像可以給你們提供。”

聽到這話,眾人齊齊看向陳晨,小姑娘被盯的小臉通紅。

“是真的,是店鋪帶來的特殊效果,係統為我開放了特殊商城,你們可以把遊戲幣轉給我,我在係統裏麵購買食材幫你們做一些點心,雖然治療效果比不上一些特殊道具,但聊勝於無,我可以不收加工費的,絕對不會中間商賺差價。”

陳晨立刻表示到,自己被這裏的很多人照顧過,如果收取手工費難免不好意思。

周小蟲羨慕了,多好的賺錢機會啊,怎麽會有人平白就這麽放棄了。

不過這個小團體裏麵除了周小蟲似乎也沒有厚臉皮的人,祁懷浪按照每做一個單品支付五遊戲幣工本費的單價首先購買了十個,理由是以後可能還會在陳晨這裏購買,明算賬大家也不會尷尬,王雨自然也沿用了這個價格,輪到周小蟲了,她對著陳晨齜牙笑了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亮晶晶的小石頭。

“這個給你,材料費另算,也給我來十個。”周小蟲不想掏錢,但她給了那枚在咖啡廳副本裏獲得的亮晶晶小石頭,那個折合價和50財富值差不多。

祁懷浪看見了,眼神暗了暗,沒說話。

【help!這是什麽錯綜複雜的三角關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亮晶晶的漂亮小石頭是紅旗送給暴富的吧。】

【我就說暴富感情方麵沒開竅哈哈哈哈哈。】

【送石頭有什麽用,我算是看明白了,追求我們暴富,最起碼得送錢。】

【id老子是最帥的打賞摩天大廈十棟。】

【默默的說一句:樓上忽然出現,不是巧合吧!不是巧合的吧!】

【驚!我在恐怖遊戲直播裏腦補四角戀。】

陳晨興奮的收下了那顆漂亮的小石頭,珍惜的揣到口袋裏,錢那種東西多俗氣啊,這是暴暴送給自己的禮物誒,她喜歡!她好喜歡!

和小夥伴們又再次分開,周小蟲繞著船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貓臉醫生,無奈之下隻能暫時放棄,回到鴿子女士的房間。

此時距離今晚的宴會開始隻剩下不足一個小時。

“今晚有多少張票?”周小蟲走進去的時候,張洪磊正在進行統計。

最終加上周小蟲手中的,他們一共拿到了十二張票,不算多,但已經盡了全力,周小蟲環顧了一圈發現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掛了彩。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入宴會廳內,而留在外麵就是死。

這十二張票有六張屬於周小蟲四人,他們絕不可能霸占過來,唯有用錢買下多餘的兩張。

張洪磊內心盤算,即便如此,他們也隻能有一半人進入宴會廳。

“你們這個小隊,你說話能算嗎?”周小蟲忽然問到。

張洪磊考慮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隊友回答。

“能,我說話能算。”

“還是那句話,我們可以合作,現在我有一個辦法,但目前隻是猜想階段,有一定的風險,你們敢不敢試一下。”

周小蟲和祁懷浪短信溝通過這個辦法,這是目前為止唯一可以保證玩家都存活的方法。

張洪磊幾乎沒有猶豫就立刻答應下來,風險而已,他們承擔的起,如果不嚐試,最終依舊是死亡的結局。

既然這個房間裏的玩家都是一條心,周小蟲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遊戲規定玩家不可以主動攻擊客人,但並沒有說不允許攻擊船上的員工,祁懷浪攻擊過木偶侍從最終也沒有受到任何懲罰,而自己也輕鬆的混進後廚成為了一名後廚員工。

也就是說周小蟲是目前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船票就能進入宴會廳的玩家。

如果能將船上的員工全部替換掉,那麽玩家們將會悄無聲息的消失,而對於臉盲的鹹魚船長來說,船上的人類也確實在不斷減少。

“我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做這件事情,人偶本身和人類長相極為相似,從今晚開始到最後一晚,先把體質較弱的人和人偶侍從進行身份對調,剩下的票其餘人分掉,被換掉的人偶讓他們穿上人類的衣服捆綁起來丟在房間裏,以後每晚換掉一部分人,這部分的數量取決於主辦方釋放的船票數量,保證人在合理範圍內減少。”

張洪磊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懂了,這個方法簡單概括就是----讓那些人偶侍從代替玩家成為遊戲中的死者。

如果真的能夠做到,玩家們將會逐步蠶食輪船中的力量,成為最終的捕獵者,想到這裏,他不免興奮起來。

他忽然想到了周小蟲在論壇裏的外號----深度副本攻略者,她和紅旗自進入遊戲以來所參加的每一場遊戲都是百分百攻略,這絕不是簡單的運氣好而已。

周小蟲拿出了陳晨當時在做任務時弄到了輪船地圖,裏麵標注了三個位置。

祁懷浪在小時就是作為祁家未來當家人,聯邦將軍培養的人才,於是主動擔負起了部署任務。

他看著地形圖道。“輪船上分為三處員工輪崗處,處於同一個地方執崗的木偶之間可能是互相認識的,所以如果要換這一批人都需要換掉.......”

很快,房間裏還有戰鬥力的人都抄起了家夥,盡管沒說,但大家都嗅到了空氣中一種隱秘的興奮。

很長一段時間,深淵遊戲都是一個疲於奔命的遊戲,他們需要不斷躲避來自怪物的追殺,而如今,他們.....成為了獵食者。

作者有話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