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一樣咯。”

巨帆揚起，蕭祁站在船頭，一襲黑衣隨長風翻卷。他對洛笙眨了一下眼，紫瞳裏有狡黠之意，“別問那麽多了，聽我的。”

“可是……乘船未免太費時了。”

洛笙依舊不解，“不如把目的地直接告訴我，我禦劍帶你過去。”

“急什麽。”

蕭祁卻一幅很閑適懶散的模樣，翻手取出紫玉簫，舉簫就唇，“隨波逐流就好，要不了多久就會到的。”

“嗚——”

他微微闔上眼睫，流水一般的簫聲從孔中流溢出來。仿佛一片落葉，在風中縹緲地旋轉著，卻永遠不會飄落。

“這旋律……”

聽著聽著，洛笙心中不禁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觸，“看似是同一首曲子，可每一次去聽，感覺都有些微妙的不同。”

簫聲哀怨，這一曲卻帶著淡而又淡的喜悅。

就仿佛……一個人獨自等待了千年萬年，海天寂寥。然而最初的孤獨、焦躁、痛苦漸漸遠去，千帆過盡，內心安寧喜樂。

時而哀涼。

時而溫暖。

時而寂寞。

……

聽著這一曲簫聲，洛笙漸漸地安靜下來。心中空明澄澈，意境淡而悠遠，仿佛被水洗過一般。

“天地靈息，萬物人煙。”

在簫聲的引領下，洛笙逐漸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定境之中。魂魄仿佛溢出體外，羽化飛去，俯瞰浩瀚的山河大地。

“原來……凡俗界是這麽美的。”

江河兩岸燈火流彩，仿佛不斷流動的黃金，璀璨而遙遠。江麵上倒映出兩岸風景，無數河燈流過，宛如盛世的黃金河流。

盛世燭光高照，燈火通明。風聲掠過大地，攜來賣唱女子的低吟淺唱——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嘩嘩嘩~”

漸漸地……

蒙昧之初，一點靈樞匯聚……

空靈，飄渺……

從紅塵中來，卻又超脫了凡塵萬物……

靈識心念中，洛笙“看見”了一輪明月在緩緩升起。月光呈現一種極為柔和的純白色，照亮了識海，玄妙難以言說。

過去。

神月印雖然厲害，卻僅僅隻是一門冰冷的法術；

然而，看著這一刻的它，洛笙心中卻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感動。就仿佛那並非一死物，而是天地靈息之匯聚、山川萬物之情韻，宛若擁有了真正的生命。

“原來如此。”

此時此刻，洛笙終於徹底明白了，心中大為驚訝，“原來這《九轉玄光鑒》的最後一篇，本就無法言傳。”

“蕭祁他，竟是在以簫聲為引、借助兩岸紅塵人煙意境洗練……引領我頓悟麽？”

“無音明月觀，九轉玄光鑒……”

現實中，白衣少女睫毛輕輕一顫，跟著睜開了眼睛，“原來，本就是同一道法的兩種形態。”

心念一起。

“嗡——”

夜空中的真實之月，與靈識中的虛幻神月……二者之間，竟然產生了奇異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