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陣法耗竭了最後的力量,蕭祁如同折翼之鷹,無力地朝遙遠的大地墮下去。但他並未露出驚惶之色,仰頭看向天空,目光空蒙。

“咻——”

一道青色流星劃出璀璨的弧形軌跡,從高空中臨塵而降。一白衣少女禦劍而來,秀發飛揚,容光清麗不可逼視。

“蕭祁!”

事從權急,來不及再避諱什麽,洛笙直接一把抱住了他,“喂!你沒事吧?”

“是你……”

那一瞬間,清冷、疏離的梨花香氣籠罩而來。帶著少女淡淡的體溫,溫暖而安寧。

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迷離起來,不知從哪裏迸出的力氣,蕭祁忽然反手緊緊摟住了洛笙,“阿笙……是你麽?”

與她相擁的一刹那。

腦海中,再度浮現起一千五百年前那場訣別——

“答應我,一定要來找我……”

“無論將來我到了哪裏、變成什麽樣子,你也不要放棄啊……”

……因為曾經答應過那個人,所以他從未放棄過。一千五百年來,他曾無數次遍體鱗傷、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卻終究是咬牙撐了下來。

一千五百年的孤寂,一千五百年的守望。一世又一世、默默等在輪回盡頭的刻骨悲哀……

好在,他終於等到了那個女人。

又一次聽見她清冷悅耳的聲音,又一次聞到她溫暖的、帶著淡淡梨花香氣的氣息。

於是他終於覺得自己安心了。一股洶湧的、前所未有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幾乎將他徹底吞沒。

“不要走……”

仿佛溺水之人抓緊浮木,蕭祁緊緊地擁著洛笙,夢囈一般低聲呢喃,“求你……這一次,不要再離開我了。”

“嗯?這是……”

感覺到指尖沾染上某種溫熱的**,洛笙手上忽地一顫,“血?”

緩緩地,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料滲來,一襲白衣被染成了緋紅。她感覺到蕭祁連呼吸都不穩定了,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可能失去意識。

“……瘋子!”

直到這一刻,洛笙才終於明白過來。

眼前這個男人……看似輕鬆寫意,實際上卻是在賭命啊!以他的傷勢,若非身為煉體流筋骨強悍,有一百條命也死透了!

“喲。”

蕭祁抬起頭,眼底透著一點微微的笑意,“怎麽,心疼了?”

“你這算是……在關心我麽?”

“……”

看著那張蒼白的、清秀英俊的臉,洛笙徹底沒脾氣了。她隻能遞上一瓶靈丹,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麽喜歡玩命?”

“怎麽說呢?”

“比起玩命,”蕭祁把臉埋進她的黑發間,嗅著少女淡淡的體香,“我倒是更喜歡……那個明知道是在玩命、卻還陪著我一起發瘋的女人。”

“……”

天地傾倒,某個男人緊緊擁抱著她,熾熱的體溫透過鮮血傳來。那一瞬間,洛笙心弦一顫,竟沒有立刻將他推開。

這一刹……

無數場景仿佛水泡,從記憶深處幽幽地浮現出來。

一幕幕場景,盡皆與他相關。多年前的驚鴻一麵、北冥峰上虛無縹緲的簫聲、以一己之力獨戰五大領袖的狂妄強大……海潮般的情感洶湧而來,每一刻都那麽清晰那麽真切,仿佛刻骨銘心。

為什麽……

為什麽……她會遇見他?

洛笙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思緒,不再去想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腦海深處隱隱作痛,像一把刀強行斬斷了記憶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