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語笙轉身,微微驚詫:“為什麽停下?這裏不算太遠,諦摩天未必追不到……”

“你放心……”

七夜臉色蒼白如紙,勉強朝她笑了笑:“他不會追來了……”

他手中的妖刀化作流過融入體內,忽然無力地跌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一切都靜止了。

烈風咆哮,天與地的交界處泛著血腥的紅色。七夜緊閉雙目,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呼吸微弱。

曾經強悍狡詐如孤狼的男人……如今卻變得那麽柔弱,像是垂死的麋鹿。

“七夜”

驀語笙下意識地扶住他,跪倒下來,扶著他躺在自己腿上,“你怎麽了?”

她施法探查他的傷勢,隻覺他氣息極其紊亂,似有無數激流在體內亂竄,虛弱得隨時可能暈過去。

要殺他,這是唯一的機會。

看著七夜白如金紙的臉色,這念頭如一道電流,瞬間劃過她心髒。

七夜?破軍?

暴戾恣睢的占有、妖冶迷離的瞳孔、不經意間流露的一絲溫柔……他是七夜麽?亦或是破軍?

這個囂狂不可一世的男人……如戰神一般,以一次次生死殺戮守護了六界。

即使再如何自欺欺人,她也無法逃避那個該死的事實……他,也守護了她。

憑他的速度,原本足以全身而退,諦摩天再強也無法以一分身斬殺破軍。可在那一刻,他卻選擇冒險去帶她一起離開。

魔本無心,冷情冷血。七夜是深淵裏殺戮出的魔君,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可就這個惡魔般的男人……居然不惜以身犯險,賭上性命也要來救她。

毫無猶豫。

這七夜絕望如地獄,卻開出了一朵無瑕的血蓮。

七夜,我究竟……該拿你怎麽辦?

那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漫長猶如百年。驀語笙眼神變了又變,指尖的法力幾度凝散。

內心激烈的天人交戰後,她終是一咬牙,施法幫重創的魔尊穩定傷勢。

……過了好一會,七夜才強行壓下傷勢,勉力睜開眼睛,氣勢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你感覺怎樣?”

莫名地,看著他悠悠醒轉,驀語笙浮躁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咳咳……”

隨著他低低的咳嗽,唇角有血淌下,臉色蒼白。紫瞳微微眯起,七夜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覺得呢?換你硬受諦摩天一掌試試?”

“你……”

驀語笙隻覺呼吸一窒,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別過頭去:“你……為什麽要救我?”

然而同一刻,七夜也道:“……為什麽救我?”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

過了許久,魔尊眸中忽然露出一抹戲謔的笑意,淡淡道:“順手而已……你以為呢?”

“我也隻是順手而已。”驀語笙沒有理會他的調笑,冷冷道。

靜了靜,她猶豫了一會,低頭看著他鋒銳的眉目,輕聲問:“你真的是……破軍麽?”

“是啊。”

七夜看她一眼,薄唇挑起一絲自嘲的笑意:“覺得不像?你該不會以為……破軍是什麽守護天下的大英雄吧?”

“嗬……那還真是對不起啊,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