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照下來,僅僅隻是路易斯·亞蘭蒂斯的私人收藏,其價值就要超出四百億美元,遠遠淩駕於洛氏家族的總資產之上。

“是我坐井觀天了。”

洛笙扶額,輕輕吐出一口氣,“路易斯先生的收藏總數,不遜色於許多大型博物館。”

走到走廊盡頭,占據了整麵牆的竟是一幅巨幅現代油畫。

這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英俊的金發年輕人和明淨如玉的東方女孩十指交握。氣魄之宏大,簡直就是“拿破侖皇帝和他的皇後約瑟芬公主”。

洛笙看著那畫中的男人,紫瞳裏意氣飛揚,透著目空一切的驕傲。

果然,薇兒上前說道,“您應該猜出來了吧?這是雷伽先生和理繪夫人的畫像。”

“是啊,長相很相似。”洛笙輕聲說。

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想起蕭祁冷硬的頜角和鋒銳如刀的眉宇,與他父親如出一轍。

可他那修長的睫毛和飛揚的眼角又像是母親,閉目時有些柔弱,像個女孩。

原來那個男人也有父母麽?

她總覺得,蕭祁是個桀驁不馴、無法無天的魔王。他孤獨地存在於天地之間,沒有同伴,也不會有親人。

“理繪夫人是中國人嗎?”洛笙問。

“夫人是日本國籍。”

薇兒說,“不過夫人的母親是台島一位軍官的女兒,祖籍在中國的上海市。”

“另外,理繪夫人也十分崇拜中國的文化。為自己取了‘林攸寧’的中文名,並多次以華僑的名義向中國捐贈文物。”

“君子攸寧,夫人的名字是取意於詩經?”

洛笙心裏微微一動,“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見夫人一麵?”

“……很遺憾,恐怕不行。”

薇兒沉默片刻,聲音低了下來,“十八年前發生一起交通意外,雷伽先生和夫人都去世了。”

“什麽……已、已經……去世了?”洛笙陡然怔住了。

許久之後,她默默地低下頭去:“十分抱歉。剛才是我失言了。”

心底忽然微微一痛……

像有一把極薄的小刀在那裏劃過,酸楚的**緩緩漫過了胸口。

原來,在他學會愛別人之前,世界上最愛他的兩個人就已經不在了。

沒有人許諾過要保護他,於是從最初開始,他就要學會去獨自麵對這個寒冷的、殘酷的人世間。

所以,才會有那種孤狼般的眼神吧?

明明早就遍體鱗傷,明明一個人背負著千鈞重擔,也隻能默飲著寂寞。在最深的黑暗裏,疲倦卻傲然地獨自前行。

原來活得那麽辛苦啊……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聖萊茵的圖書館,那個平安夜的傍晚。

她第一次見他摘下美瞳,那雙瑰麗的紫瞳緩緩打開,眼底藏著刻骨的孤獨。

……

“您已經參觀兩個小時了。”

薇兒掃了一眼手機屏幕,微笑,“如果感到疲倦的話,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洛笙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座中國明代的博山爐,搖頭,“我還不累。”

“那麽能否容我稍微失陪一會兒呢?”

薇兒欠身,說,“少主已經回來了。身為女侍長,我需要出麵去做一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