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聲不絕於耳,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殺。人和鱷魚都不留餘地,欲置對方於死地。

剛才還寂靜如天地初開的湖泊沸騰起來,濃腥的血花綻放,開遍了整個湖麵。

“這麽下去……哪一邊會贏?”

“當然是人類。”蕭祁輕描淡寫地說,“別低估人這種東西啊,尤其是混跡在地下世界的人類。”

“我們既有野獸的凶殘又有魔鬼的狡詐,不是區區幾條鱷魚可以阻擋的。”

洛笙鬆了口氣:“太好了。那麽隻要殺了這群鱷魚,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吧?”

“結束?”

蕭祁詫異地睨了她一眼,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冷笑,“不,怎麽可能結束……”

“那時候,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

隨著最後一條巨鱷也被打穿顱骨,耳邊疾風驟雨般的槍聲終於停下。

世界一時間顯得極其寂靜,唯有男人們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他們審視著彼此,雖有熱武器,但還是有約一半人手折損在剛剛那場戰鬥裏。

如今還站著的隻剩十幾個男人,渾身血汙,搖搖欲墜,卻都強撐著不敢倒下。

共同的阻礙消失了,在千萬美金的誘惑下,他們又變回隨時會致對方於死地的敵人。

這根脆弱的弦終究還是沒能崩太久。

暴徒們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一天前還素不相識的人們如多年死敵般撲殺在一起。彈藥已經耗盡,金鐵交擊的聲音撕裂耳膜。

“我聽說東方有種技術叫‘養蠱’,蠱術師們把無數毒蟲放在一起相互撕咬,最後活下來的那隻就是蠱,是最毒的邪物。”

蕭祁無聲地笑,紫瞳中流淌過融金般的火光,“是不是很像?”

洛笙心裏猛地一寒。這個比喻太過精準也太過殘酷,像一隻無形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髒,無法呼吸。

那個穿黑袍的教士就是養蠱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毒蟲。

引誘毒蟲上鉤的是貪欲,而最終束縛他們的則是恐懼,即對彼此的猜疑。

他們注定會被犧牲在這裏,互相殘殺,用自己的血作為那柄妖刀的祭品。

突然間她隻覺得頭疼欲裂,渾身的血液一點點涼下去。

這世界真是亂啊……像是群魔亂舞。

“時間到了,你好好待著。”

蕭祁瞥了一眼腕表,“走了。”

“蕭祁!”

她心裏忽然一跳,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默默注視著那張棱角分明的麵容:“小心……”

“你……不要死啊。”

“嗯?怎麽突然這麽關心我了?”蕭祁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絲邪邪的笑:“洛小姐,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我……怎麽可能!你在胡說什麽啊!”

洛笙一愣,氣得甩開了他。

然而不知為何,她臉頰如燒,激烈的心跳聲仿佛擂鼓,許久都沒能平複。

“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呢,我是絕對不會喜歡你這種小姑娘的。”

他忽然收住了笑,淡淡地說,“放心,我不會死……”

“因為有些人……我還要親手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