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很清楚……剛才那一擊,自己確實毀掉了對方的心髒!

那種手感他再熟悉不過……就算阿孽侖不會輕易死亡,可一旦心髒被毀,鮮血不能流通,身體必然隨之失去力量!

為何……

為何,他還能暴起傷人?

“很意外?很疑惑?”

阿孽侖拎著蕭祁殘破的衣領,把他從廢墟裏提了起來,嗤笑,“嗬,愚蠢的偽王……像你這樣卑劣的叛徒,怎麽可能明白?”

“聽著……”

阿孽侖壓低了聲音,說得清晰而殘忍,“我和你……我們都是一樣的……怪物!”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管再怎麽拚命,不管親手殺死了多少同族……對三界來說,你也絕不可能被接納!絕不可能!”

“轟——”

他鬆開手,把蕭祁重重地摔進了積水中。

“嗤嗤~”

腐蝕一切的不死河水瞬間湧了上來,痛感瘋狂地傳進靈魂,渾身上下每一寸都猶如被烈火灼燒。

“知道麽?”

阿孽侖用刀鎖住了蕭祁的喉管,喘息著,拖著他一步步朝外走去,“偽王,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在送你下地獄之前……”

“我一定要讓你親眼看著……你最珍視的東西……是怎樣被毀掉的!”

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沉淪無盡歲月,卻被同族所背叛。這種絕望與怒火,比無盡深淵更加深刻。

他要讓蕭祁也嚐嚐看……

一生中最珍視的東西……破滅的滋味!

“你要……殺她?”

蕭祁伸出染血的手,死死抓住了阿孽侖的手腕,“你……敢!”

“沒錯……”

阿孽侖重重一記膝撞砸在他下頜上,笑容猙獰,“你最珍惜的……就是我最想毀滅的!”

鹹腥的血一點點漫進喉嚨,蕭祁想要反抗,卻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量。

他被阿孽侖拖著穿過粗糙的冰麵,穿過雷火燃燒的地獄,像一隻被獵人拖著的、垂死的野獸。他有點詫異,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是這麽脆弱的。

原來他終究不是真正的惡魔……他隻是一個無力的、普普通通的男人,畢竟不能守護她到永遠。

這個時候,蕭祁仿佛聽見了洛笙的腳步聲,看見她奔跑在空無一人的天地間。那個背影越來越遠,融進陽光裏,終於漸漸地消失了。

“快走吧……阿笙,快逃,回到有陽光的地方去。”

他忽然笑了,在心裏輕輕地說,“至於地獄……那是我這種人該去的地方啊。”

他睜開眼睛,紫瞳清澈得像星光氤氳的夏夜,“我已經習慣了黑暗和寒冷,不該再奢求溫暖,隻有那裏才是我唯一的歸宿……”

“感謝你曾經的錯愛,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感謝讓我遇見你的所有人……”

蕭祁虛弱地伸出手,按在心口上,感受著那裏輕微的振動,“有了那些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再也不會覺得寂寞……”

尖利的碎冰紮在背上,可蕭祁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他的意識已經朦朧了。漸漸潰散,宛若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