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九葉斑斕金鱗動（1）
前溏東城衙門林立，一股子官氣。出了天律司大門，小狐狸邁開腳步就差沒有騰空而起。誰知，她右邊衣袖一緊，不用看又是那個小牛皮糖沾上來了。蘇青璃現在已不再探究卦兒的來曆，辛玄先前那一句三當家的，讓她心裏早就明鏡似的。她可不但心身後女娃娃的安危。朱雀一族的寶貝疙瘩，在前溏城還能丟了，大事待辦莫讓她纏住自己才是正理。可惜，塵俗中越怕的事情，往往就越往你跟前湊，看來今日是自己往坑裏跳了，想甩掉朱卦兒這根小尾巴，千難萬難。
“朱卦兒，你到底想怎樣？金羽已經到手，還跟著我做什麽？”小狐狸停下步子，轉首盯著身邊的卦兒。不料，一陣細細的嗚咽聲傳來，扯住她袖口的卦兒，兩隻大眼睛內不停的掉著水珠子。
蘇青璃看著梨花帶雨的瓷娃娃，蹲下了身子摸著卦兒的小腦袋，“好了，小牛皮糖你哭什麽，不哭不哭。”她拿出手帕擦拭著越來越多，抹不幹淨的淚珠子。
“卦兒每天不是練氣就是參卦，那些一點都不好玩。山甲爺爺，年壽爺爺身子不好，老是睡覺。穹戰伯伯常年閉關。弓藏婆婆和文喙爺爺雖疼惜卦兒，但他們好嚴肅，不好玩。姐姐你陪陪卦兒好嗎？”朱卦兒邊哭邊把一把子鼻涕眼淚，抹在了小狐狸玉白色的霓裳上。東華大街，不時有來往的衙役官吏停下腳步，向兩名絕色女子投來詫異的目光。這些官員，大部分是到前溏不久或是其它州府調過來的，不認得兩尊菩薩。朱卦兒的哭聲逐漸響亮，有兩位行到天律司衙門的巡城甲士，看不過眼想過來詢問。不料，一道人影嗖的立在他們麵前。辛玄在兩位甲士耳邊嘀咕了幾句，這兩位身高六尺的漢子瞬間變色，腳跟一轉就繞道消失在巷子裏。
朱卦兒的這些板斧，都是小狐狸玩剩下來的，但有句老話說得好，點子不怕舊要看人下菜。卦兒是誰，那是朱雀一族千年不出的奇才，小小年紀就到了兆元占命中一眼觀心的境界。她與蘇青璃相處不過半個時辰，對身邊這位大姐姐的心性脾氣，摸得叫那個準啊，根本不擔心小狐狸不上套。
“不許哭，你想去哪裏晃悠，我陪你就是了。再耍這種手段，我立馬就走。”蘇青璃也是幹脆，開口就戳中小丫頭的死穴，倆人真是將遇良才。
“我要去江邊，看大船。弓藏婆婆說了，今日漣舟幫的巨艦就停在那邊。”卦兒摔著辮子，雙目紅芒暗閃，一臉的淚痕瞬間消散。
南城，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蘇青璃剛要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家那位心懷崇山萬壑的鬼狐說了，欲蓋彌彰反會藏頭露尾，有這個小丫頭打掩護，為何不堂堂正正顯露行跡，給蘇青客安安神也好。
“成，我們就去看大船，不過約法叁章，你不許惹事一切要聽我的。”朱卦兒握拳，伸出她那根細嫩尾指，小狐狸會意，伸出自己的指頭，拉了孩子氣的三下勾勾，算是簽下了今日的賣身契。
小丫頭嘻嘻笑了，左手擺在身後，不經意的做了幾個手勢。遠處的路邊果子攤旁，一對穿著樸實的山民夫婦，對視一眼搖頭苦笑。這對夫婦已年至古稀，男的銀發垂耳布衣麻鞋。女的一身蒼青色土布長服，腳上套著山間農婦的防水短靴。老婦人眼中精芒爍爍，垂首咧嘴無語。反倒是她身旁的老者，嗬嗬笑了，“莫要擔心，小丫頭命苦沒幾個朋友，蘇家的丫頭正是良伴，況且不是你我阻止就可斷了這份天緣，天意如此，我們護著就是了。”
青闌江的秋季，美得讓人流連忘返，小狐狸二人到達江畔時，已有不少遊人在此徘徊。找了一處濃陰蓋頂的樹腳，倆小坐在了對岸漣舟幫船隊的正前方。蘇青璃甚至看到，蘇青客的身影在一麵船窗前，閃了數次，嗬嗬，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出毛病來。
卦兒看著頭頂金黃色的秋葉，爽意的踢著小腿，“姐姐，盤衣姥姥說過，青丘神儀六像術與迷天九惑冠絕當代，蘇祖宗的修為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高人。你從小就跟在這位高人身邊，他究竟有多厲害？”小丫頭嘴裏的盤衣姥姥，是曹家曹觀俗老爺子的原配夫人，曹德玉的親娘，對蘇青璃最是寵愛。
“那是你家老祖宗誇讚的言語，當不得真，這天下高人無數，山海間的能人誰敢說自己天下第一，除了那一位。遺憾的是，姐姐在恒海就見過他最後一麵。”小狐狸看著悠悠而過的江水，心底泛起青木紫軒的音容。
“誰，在恒海，哦。卦兒知道了，你說的是青木紫軒前輩吧。可惜，卦兒見不著他了。恒海最後的那一道神雷，太恐怖了。姐姐你真的很厲害，如果是卦兒，早就化作飛灰了。”朱卦兒神色有些驚怕，那一夜她在惜雀林的竹梢上，感受著恒海方向的雷霆，至今難忘。
“小牛皮糖，金羽你放到什麽地方了，離開衙門我就感受不到它的氣息。”蘇青璃不想多提恒海的事情，轉個彎調開了卦兒的話頭。
“在這裏，我把它放入玄璃環養命了，金羽好可憐，像卦兒一樣沒什麽朋友。”卦兒抬起右手，上麵有一隻朱紅色的玉鐲。小丫頭一把抱住蘇青璃右臂，晃了晃，“姐姐，卦兒不是小牛皮糖，你不要討厭卦兒。”
蘇青璃伸掌拍著卦兒的小手，心軟軟的，“姐姐怎會討厭卦兒，喜歡還來不及呢，你想聽什麽有趣的故事，姐姐說給聽好不？”
卦兒瞄了一下小狐狸，頓時喜上眉梢，一眼觀心被她這麽使用，不知道朱雀先賢是何等感慨，“姐姐，你說山海間能人無數，東極，北溟，西陸、九璃到底有哪些了不得的人物，你給卦兒說說唄！”
“九璃咱們就不說了，明麵上來來去去就那幾位，剩下的你家長輩自會與你分說。北溟嗎，姐姐也了解不多。到是東極，我可以跟你說說。東極仙靈六派，最厲害的人物卻不是享元山上的稷氏高人。”
“哦，你說的是九葉山的那幾位神人吧，快給卦兒說說！”小姑娘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來了興致。
“沒錯，就是仙靈六派實力最強橫的九葉山。以仙靈六派的綜合實力來說，九葉山就可撐起半邊青天，這還是保守的估計。”小狐狸隨手折下一根草梗，捏在指尖晃著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