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李代桃僵風雲聚（12）
喜歡吃肉的人，偶爾也會換換口味，吃點齋素的飯菜。無他，對身體有益而已。不過，泰澤現在的行為，在蘇青客眼裏愚蠢之極。果然，人之將亡，神喪意亂。此人已不堪再用，但是如果現在拒絕了他，也是不妥，蘇青客眼角隱現幾縷斷紋。
“老泰，你我相識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此事，我隻能盡力周旋，成與不成還要看運氣。如果要救人，今夜是最後的機會。你先到上麵，應付了水軍的檢驗。前溏承運司的靳大人，會與你配合。我暫時不方便出麵，等你回來後，我倆再仔細商議此事，你看怎樣？”蘇青客說得很實在，話裏話外透著伸手相助的意思。
“大人，泰澤謝謝您的高義。如果能放走那個孩子，日後我必定鞍前馬後，報效與您。”泰澤聽完蘇青客的答複，心知此事有些強人所難，但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趙欣蘭落到如此的下場。
仇浦終於等到船艙門打開，碼頭上傳來的吆喝聲已十分清晰，看來水軍甲士已經到了。泰澤行到仇浦身邊，不等他開口，便沉聲吩咐起來，“你不用上去了，跟著蘇青客，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範圍，懂了？我應付完上麵，就下來找你。”
泰澤蹬蹬蹬踩著木梯，消失在仇浦眼中。不一會，上麵清晰的傳來他洪亮的應酬聲。幫主老了，雖然精神氣還能撐著，但好像自己這樣的老人，能輕易的發現，他的氣勢已經大大不如以前。這次回來，自己也告退罷了。三十多年，家裏的積蓄足夠自己想想清福了。
仇浦正想著自己的事，不防身後響起了蘇青客的嗓音。“仇先生，何事讓您思慮深沉？這趟船貨開航以來，你和老泰都有些神思恍惚，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們這般不安？”蘇青客站在船艙門口，眯起眼睛，溫和的看著漣舟幫的白紙扇。
“哈，蘇大人，讓您見笑了。我隨幫主，在青闌江上討口飯吃，不覺間已有三十多年了。突然覺得，是不是該到了洗腳上岸的時間。我和您不同，隻得一身凡根俗骨，問不了道，修不得仙，想乘著身子骨還行，上岸過些平淡的日子。”仇浦與蘇青客相識已有三四年。他文人做派，向來仰慕有真才實學的大族子弟，更不要說蘇青客是出身天下五族之一的蘇氏。幾年間，倆人同船的次數不下十次。走船，本是件煩悶枯燥的活計，岸上的風景再秀美，看多了也如同嚼蠟。蘇青客也樂得有位不算俗氣的伴聊，一來一往，二人算是有了些交情，所以仇浦對他說話，不會太過提防。其實，這裏麵有個最根本的原因，雙方身份差距太大，仇浦真是沒什麽好提防的。
“這倒是實話，人生不能總是繃著根弦，特別像你我這種高風險的活計。能賺得世間財，也要會享受世間財，方為圓滿。你這種心思正常，有空嗎？我們聊聊！”蘇青客可真是不客氣，他立在門邊伸手相邀，像是忘了這裏的主人本來就是人家仇浦啊。
嗬，仇浦神色微驚，這位蘇大人主動開口相邀，可不多見。正好，他還在想，如何能與蘇青客套套近乎，完成泰澤的吩咐。
“仇先生，別客氣，一起喝倆杯。這是泰幫主的私藏，鳳露天霜。”蘇青客單手持壺，將仇浦麵前的酒杯滿上了。行船走鏢的江湖客，沒有幾人是不好酒的。這位仇先生端起杯子，嗅了嗅，麵上驚喜連連，隨即抿了大半杯子。他雙目合上，半響才睜開，“好酒，真是好酒，在下是沾了蘇大人的光，謝謝了。”
“仇先生喜歡，那就多喝幾杯，嗨，或許先生再沒有機會，能品嚐到如此佳釀了。”蘇青客說著，又把仇浦的酒杯倒滿。
聽著蘇青客這話，仇浦腦海咯噔一下，他放下酒杯，“蘇大人，您是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仇先生，你是泰幫主身邊的老人了，有沒有發現，老泰近來有些異樣？要知道，大家的身家性命，都在綁在一起，這趟活不能出半點差池，否則結果你是清楚的。”蘇青客的一對妖目，停在了對麵仇浦的臉上。
仇浦心中翻起大浪，但臉色卻越加的平穩。數十年的江湖道，不是白走的。他毫無修為，在漣舟幫第三把交椅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靠的就是心思縝密四字。
“幫主近來並沒有什麽異樣，隻不過，他和我都有交權的意思。想來，這趟回去後，我倆就會洗腳上岸了。蘇大人，可是幫主與您說了些什麽，讓您有了想法。您可以告訴我嗎？”仇浦不愧是老江湖，寥寥幾句，把話頭又推了回去。
“也沒什麽，老泰可能是靜極思動，想過一把俠客行，弄不好會把你們整個漣舟幫都藏進去，嗬嗬！先生，老泰沒有發跡之前，你們就認識了，是吧？他以前住在藺泉城北城，當時住在他附近的鄰居，有沒有一家姓趙的？”
“有，是這麽一戶人家，聽說趙家祖上也是書香門第，不知為何敗落了。最後剩下一個寡婦，領著一名女娃子，流落到藺泉城。趙氏娘子舉手抬足有一股大家風範，不是小門小戶可以養出來的人物。可到得後來，母女倆人說是去臨丘鄉，投奔她先夫的同窗好友，在之後就沒了消息。大人，您為何打聽這位趙氏娘子的消息，難道您認識她？”仇浦心中疑雲越來越厚，更加對蘇青客的話語，摸不著頭腦。
“唉，天意弄人，這次我孝敬金氏二老的血食，是在中京城的冰壺畫舫和清溪老店，各選了三名沒出道的雛兒。老泰剛才和我說，當中一位是趙氏的女兒，他想撈人。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萬一有個閃失，你我，甚至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要為這個女子賠進去。你說，我應該怎麽辦，仇先生？”蘇青客拿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仇浦的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