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蝶心枯舞夢無色（3）
蘇劍瞧著胭脂冷眉梢緩緩提起，這個女子還是如此好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她這麽個性格，進了家門還不得天天往端吾堂跑，那裏住的可是天下公認的強人。皇宮，她或許還有幾分忌諱，但端吾堂，自己心上人還是可以闖一闖的。家裏有一個蘇青璃，已是宅院難安，如若再加上胭脂冷，那後果實在太美好，蘇劍已不敢再往下想了。
咳咳，輕輕咳嗽兩聲，“你們無需太在意，素心修的是心蝶之法，能迂回於有間和無間之間，老祖宗不運用神儀六像，也沒法察覺到她的行蹤。這些年，她雙手染滿蘇氏敵人的血腥，就是為了那三年一次，半個時辰的相聚。鳳磐山夕雲殿的羈笯穀，三年開啟一次，一次隻有半個時辰。入穀令牌掌控在陛下與聖後娘娘手裏。每年，素心都會參加東極六派的道雪天嵐之戰，為的就是三兩三分的翡冷疊香新茶，換得一麵進穀令牌。她已經夠累了，你們不要再給她找麻煩，好嗎？”
“此事一了，我和朵朵就回胭脂穀，走的時候你要把葫蘆還我，不用送。今年冬季，西麵再多送三十萬擔米糧到東疆。古山族族人會接貨，這是古山天豺和胭脂穀難民的活命糧。如果有一顆稻米，流入了紫鴉部，我胭脂冷刎頸馬庫洛穀口。但若果有人橫生事端，趕盡殺絕的話，不要怪我不念同門之義。這杆胭脂大槍立馬西行，隻要有人踏出涅伽諾斯赫啼一步，看他們有沒有命回山。”胭脂冷邊說邊看著小狐狸這邊，颯颯英風，月華下撲麵而來。蘇青璃瞄著扭頭不語的天燭雲帆，對這位未過門的四嬸嬸，心折不已。
小狐狸靜坐了大半夜，這時終於開口挑起話頭。她不能讓冰塊太難堪，下不了台。男人的麵子，有時真的大過天的。看著不斷點頭的蘇劍，她開口道：“四叔，你雖有鬼狐的名號，但這一局絕對不是你的路子，是老祖宗和陛下對上了。我現在隱約明白，前半局是陛下主攻，後半局老祖宗要將陛下的軍了。
不知道你們要怎麽入手，但起風範圍隻能在昭玄閣的傅家、太華閣的鉉宸哥哥、青麟洲天甲金氏，這三處。我自幼就和老祖宗對弈，常常在占盡上風時，被殺得焦頭爛額。可那是下棋，青麟洲弘氏一族，行醫百年活人無數。弘老爺子樂善好施，門風家規在整個杏林都是出了名的，讓人交口稱讚。酩蘿碧雨壺在他家的消息，是月素心散布出去的吧，是不是？”
“璃兒，我猜你是在寒泉居得到的信息，聶聽浪那人俠義，不是他的意思，那就是伯夷墨韻的手段了。最近，你身邊發生的這些事情，還沒能讓你明白嗎？這世間，隻要還是一家一族的天下，那就沒有絕對的公義。天下大勢，現實如此，不要說小家小戶，百十條冤魂，靈狼、白雕、恆氏一族，甚至雲延、西胡百萬牧民，誰是該殺的，誰是無辜的，你說的清嗎？
現在，綠蘿成了家裏的一份子，你義不容辭要為她討個明白。這沒錯，金家必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將來會是由陛下操刀。如此結果，你滿意沒有？廟堂落子，耗費的心裏你此時是不會明白的。你難道要老祖宗花時間去篩選，那個是該殺的，那個是不該殺的，耗費這種精力？”蘇劍的一字一句，敲在眾人心底，除了小狐狸外，在座誰手上沒沾染無辜者的鮮血。
年幼的朵朵姑娘，手上西陸馬幫鏢客的性命，怕也不下數十人了。蘇青璃卻仰麵看著冷月，寒聲道：“四叔，你說話好像放屁一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百十條人命，金家會付出代價，多麽輕描淡寫，嗬嗬。沒錯，我是不知道如何麵對綠蘿。你們到底為了什麽，要引那條小金蛇出青麟，讓一個不沾紅塵的仙芝靈女單騎千裏，還要毀了一門老小。廟堂端坐的諸公是命，難道平民螻蟻的，就不是命了，你告訴我啊？”
“嗨，弘老爺子性情太過倔強了。兩年間，你三叔派人不下數十次，想重金購買那個石壺。開始，老爺子敬佩奉天閣的名聲，好言好語婉拒了，隻說是祖宗傳下來的事物，子孫不得敗家出售。到得後來，最後一次老爺子翻臉了，把韓濤罵了一頓。其實，你不要怪你素心阿姨，是老爺子把石壺藏得太好了，素心去了幾次，都沒得手。
你恒海歸來，箭已在弦，不可再拖了。本來，我是想在青麟洲奉天閣布下這個局，以種玉百還丹引綠蘿出山，讓她發現石壺，然後用一位病重的嬰兒做餌，再傳消息給金家。隻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罷了。老爺子百歲壽辰，金修寰率三百天甲親軍，血洗弘氏一門。綠蘿與弘氏子弟突圍，視藏和閑殺早就為兩人安排好退路，月素心本不應出手，但她還是出手了，差點毀了整盤計劃。還好，素心用的是劍，沒讓金氏看出破綻。”
蘇劍抿了口南海春庭，這些年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願意而又不得不做的，大概數也數不清了。小狐狸倔強的神色，冰寒的語氣，並不會讓他覺得自己侄女少不更事。侄女在這個年紀，不就應該如此激昂，天下不平事，難過少年郎。
胭脂冷拍拍蘇劍肩膀，自己男人心裏難受，她又怎會不知道。幻世紅塵，當初的少年意氣，還能剩下多少呢？時間，如若能定格在那年的銀沙湖畔，該有多好？那時候，自己也就小狐狸這個年紀吧！
“果然是血脈至親，青璃妹子的脾性，和你當年一模一樣，雲寒妹子，你說是吧？”胭脂冷目光落在暗星刀上，心裏一陣難受，雲寒的命好苦。
“你不用替他打掩護，相識開始，他就使壞，還把我抓的兔子烤焦了，還偷我們的酒喝，他就是個大壞蛋，哈哈！”即墨雲寒說到最後，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