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安素之約（2）
中京地脈複蘇，熟悉安穩的感覺又回到了民眾內心。羲神廟廢墟前，跪地叩拜的民眾逐漸增多，青煙彌漫的範圍不斷擴大。一層玉華出現在端平帝和鳳玄臉上，這是中京民眾的信仰之力。
時隱時現的玉華，鳳玄不甘而妒忌，這是天道中最純粹的意誌力。煉化了魂晶，他相信當世沒有人能比自己的神念更強。熒惑戰書在鳳玄手中，他五指合攏，那團幽虹般的玄氣抵抗了一盞茶時間才消逝。
決戰道雪天嵐，鳳玄笑了，熒惑的心思他了如指掌。北溟雖強，但憑一方之力想拿下東極，再多給熒惑一個十年也未必能成。不過鳳玄也不想等，有個秘密連夏紫陌也不知道。那些陰瀾執念所成的鱗甲獸兵，隻有十載光陰可用。
十年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足夠我輩定鼎鴻臚。鳳玄心中快意，熒惑，你我殊途同歸，那就一起先滅了東極。無需見麵，兩人一拍即合。
起兵東征，鳳玄早有謀算，不過再做這事之前，有些人是要先見一見。他行到金鑾大殿門口，目光望向了東玉峰那方。總歸要聊一聊，打不打就要看那隻狐狸的心性了。
夜幕降臨，蘇青璃離開了不悔殿，到了東玉峰頂。原來秋窗秘地所在的位置，現在成了一片嶙峋的石林。初春的寒意已在山石上凝出了夜露，狐狸漫步在山石間，一絲絲青靈道氣飛舞在她身邊。
九洲靈脈複蘇了，蘇青璃輕歎。青丘一敗塗地，自己還能與鳳玄在中京決出生死嗎？她生在九璃長在九璃，這裏是故土。若她不顧一切與那隻老麻雀死磕，無論輸贏，她在天下人眼中都是黑的。
原來世間路如此難行，蘇青璃心中不單隻是怨憤還有無奈。明明是對的，卻沒辦法去做。她已了解了中京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蘇天棄的死，丘竦的最後的選擇，讓她心懷不滿甚至是恨意的兩位長輩都不在了。父親與輕妙被淚初蟬帶去了吉龍，那邊情況如何現在無從得知。二伯在蒼豫洲生死難料，三叔與四叔在西麵，音信斷了很久。多羅，外祖父，還有天燭雲帆那個冰塊，狐狸突然很落寞，偌大一個中京，竟沒一個親人在身邊。道門人心惶惶，都在瞧著自己。自己卻什麽也幹不了。
蘇青璃妖目微紅，尾巴掃斷了數十根玄石。鳳鉉鳴沒了，和蘇觀容的隔閡越來越深，自己什麽都抓不住。修為高又有何用，逍遙快樂，原來全是鏡花水月。
狐狸真的羨慕城內的那些民眾，無知有時候真是福氣。不一會，狐狸就來到石林盡頭，前麵沒路了，飛身來到玄石頂部，盤膝坐下癡癡看著西邊的萬家燈火。
赤金神芒從天而降，這家夥不是說明日才來嗎？一夜都等不及，難道是來下戰書的？鳳玄站在左側的一根石柱上，粗獷的麵容上依舊帶著孤絕的氣息。深赤色的袍服在風中舞動，九璃真正的皇者對著蘇青璃頷首，“青璃道主，鳳玄前來拜會。”
“青璃道主？咯咯咯，我們第一天認識嗎？鳳玄，九璃神皇陛下，我的好姑父....我發現你這隻老麻雀真的很能裝？”冷冷的笑聲在狐狸口中傳出，她是真覺得有點滑稽。
“嗬嗬，璃兒，孤峰賞月，你真是好性情！”鳳玄突然明白了小狐狸的感覺，立馬把語氣改了。
“璃兒也是你叫的，你這個老混蛋。”狐狸心氣不順，九道昊光說到就到。
鳳玄麵皮一緊，不論是狐狸還是女人，在這種狀態下是最難伺候的。赤金色的焰光與狐狸尾巴交鋒九次，罡風撕裂了安素的寧靜。峰下人影破空，蘇觀容是最先來到的。
“誰都不許上來，退下！”蘇青璃不願任何人上來，剛才一瞬間的交手，她心底的震驚驅散了原本的心情。鳳玄好強，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兩人的境界已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蘇青璃與鳳玄都是一臉凝重。鳳玄的震驚可能比狐狸還要深，他目光變得幽寒深邃。天道所鍾，深不可測，他完全沒了立刻決戰的心意。
這一戰是無可避免，倆人心裏明白。可此刻大家都有了讓步的意思，若不能無牽無掛，誰都不想開戰。小狐狸站起身子，側首看著鳳玄。目中第一次有了敬意，對強者的敬意。
鳳玄亦是如此，他哈哈一笑，“璃兒，我們十年後在道雪天嵐一戰如何？”
“十年？嗬嗬，那十年內，你我若在兩軍陣前相遇，你走還是我退？”
“你在，我就不會出手。”
“為何是十年？”
“我與熒惑有約，十年內決戰道雪天嵐。我和他或許也隻有十年的時間，來爭一爭這鴻臚天下。”鳳玄話語間突然充滿了落寞與孤寂，狐狸皺眉，這隻老麻雀怎麽看也不像短命的種？
至於熒惑為什麽會下十年之約的戰書，狐狸隱約是明白的。翼璃轉世的機會就在這十年，而且在守星島地洞內，熒惑體內的氣機有些不對。蘇青璃當時就想問，但忍了下來，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心性也變了。
“那就是，你們要合力攻打東極？青木平道可不是什麽軟柿子，小心把牙給磕崩了。”蘇青璃臉色轉霽，前塵煙雲般飄過，把恩仇都付之於十年後那一戰吧。
“這麽說，璃兒你沒意見？”狐狸有點出乎意料，鳳玄稍稍有點驚訝。這丫頭，如此輕易就答應了自己，什麽條件都沒有？到底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鳳玄與狐狸對對方都非常了解，狐狸怎會沒有條件！
“你不許動吉龍，程商州也不許回懷雲。這兩洲之地我要了，還有，讓你那些獸兵統統滾出我的視線。要不，本道主可沒那個耐心忍到十年後才出手。”狐狸開的價碼可不低，鳳玄一時沉吟不語。
過了好半響，他才道：“好，不過我有言在先，吉龍洲一兵一卒都不許東進，要不然我讓吉龍雞犬不留。”
小狐狸歪頭看著月星，她原本就沒想著要吉龍三族東進。鳳玄也不急，他壓根就沒提東玉峰下大營內那二十萬精甲的去留。月升中天，倆人擊掌為誓，安素之約當晚就傳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