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日上三竿白衣扶欄（3）
午餐隻是做做樣子，青元樓第六層上的倆人都沒什麽胃口。蘇天棄坐在閣樓的陰影中，剛剛下朝，一身鎮國公的服飾都沒來得及換。以前是蘇青璃去端吾堂，現在老狐狸到了青元樓。
沒什麽不對，大家大族本就是應該一代比一代強，江湖廟堂新人換舊人再平常不過。人老了，前浪無力弄潮，最終的歸宿便是拍在了沙灘上。隻不過看是怎麽拍而已，是被別人一巴掌呼下來，還是心甘情願讓自家的後輩做了踏腳石。
為何有著生生不息的爭鬥，其實一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前輩們不甘心倒下去，因為後麵跟上來的不是自己人，不能繼承自己的意誌，所以要爭所以要鬥。
蘇天棄坐在軟塌上，真的老了，隻不過在寧富巷動了動筋骨，自己今日就覺著精神頭不如往日了。老狐狸你過謙了，數千黑甲妖軍，讓你們四個老家夥殺了大半，這可不是動了動筋骨這麽簡單。
白衣扶欄的女子，身影無限的美好，小狐狸仰麵看著鳳磐山方向，風不斷地吹起了她的青絲。老狐狸看著自家千裏狐很欣慰，終於長成了，終於是長成了！他端起桌麵的酒杯，一飲而盡！
“老祖宗，這麽急，你找我何事？”蘇青璃有很多事想問，但她不急，到了這個地步有很多的人會替她急，既然這樣那麽自己就必須風輕雲淡，不能急。
“璃兒，不陪我喝兩杯。我這把老骨頭，可是打了一場硬仗。怎麽，這點獎勵都不給老祖宗？”桌麵上的酒還是很烈，西陸大漠風沙醞釀而成的燒心。酒葫蘆出現在狐狸指尖，舉起向後揚了揚，我陪你喝，但麵對麵還是免了。小女子心情不好，見諒！
“養紅塵的事情，青木紫軒和你說了什麽？”老狐狸開口問的，卻不是小狐狸想聽的東西。不過這事，也應該和老家夥交個底了。青木紫軒臨去前，是和蘇青璃說道此事。
“十年，青木前輩的聖氣隻能把這件事推後十年。老祖宗，你現在是否後悔！梧山上的數萬冤魂，妖凡兩族的仇恨又再次多了一筆不可消逝的孽障。單靠我們青丘，已不是鳳磐山的對手了。”狐狸的聲音好低好沉，她不是擔心有人聽見，青元樓四周現在連隻蚊子也飛不進來的。隻是每當提起此事她就無法釋懷，四萬條人命，你讓靈甲把人放倒就是了，何必這麽狠！
“殺了就殺了，我無悔。至於是不是鳳磐山的對手，不到最後一刻，誰能下結論。十年，很好，有了這十年，我也可以放心讓你去飛了。璃兒，今日大朝，可是很精彩，你不去真是虧了！”既然話不投機，那就換個話題，老狐狸不在意蘇青璃的態度。這才是青丘繼承者應有的心態，強者必須是要有自己的態度和意誌的，隨波逐流的那叫做凡人。
哈，小狐狸眉毛彎彎，沒回頭，蘇天棄也可以察覺到女子的笑容。果然，狐狸的下一句話把老狐狸也逗樂了，“陛下的臉還腫著嗎？”
哈哈哈，老人樂不可支，痛快，吾家千裏狐在金鑾大殿的光輝事跡可是了不得！打得好，打得痛快，可惜沒能宰了自己的老對手。蘇天棄喝了三杯，才繼續道：“消了，不消他能來上朝嗎？你不問問，太子是怎麽個下場，是死是活？”
“不用問，有老祖宗出馬，太子哥哥是不會死的。這事我從來沒有擔心過，我隻想知道老祖宗你是怎麽將了陛下的軍，想讓他在這事上放手，可不容易！”
“你猜！”老狐狸眼神亮了亮，有來有往才是對話的最高境界，他越來越喜歡和狐狸聊天。
“太子哥哥主政太華閣多年，朝中肯定會有老臣子為他說話的，況且倆位表哥也不傻，他們起兵的口號是清君側，老祖宗這不是你為他們搭的梯子嗎？嗬嗬！”蘇青璃有幾縷青絲頑皮的隨風舞動，撓得她癢癢的，窗外的陽光好暖，她再次揚了揚酒葫蘆，陪了蘇天棄一口。
蘇天棄放下酒杯，“璃兒，還記得凡族論語這卷書嗎？”
狐狸心思電轉，恍然，不愧是老狐狸，不知道陛下又是怎麽拆招的。她咯咯一笑，“老祖宗，你和那幫太華閣的臣子，是不是事先通了氣？以孝字作為出發點，果然是打在了那個老混蛋的軟肋上。論語中凡族大賢有子有言，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太子哥哥這些年是有些德行，如果沒有兵亂這事，陛下想廢他可不容易！這些年陛下以凡族的仁、信、孝、義、廉治國，力道之大我當時也佩服不已。嗬嗬，既然你們這麽狠，那他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來回應？”
“無他，鳳神律！那個老混蛋其實早有成算，鳳神律的第一條就是犯上作亂者，殺無赦！天地君親師，君無道，可勸可諫，不可兵刀犯上！太子這方麵是做差了。天理國法，不是一個孝字就可以掩飾過去的。”
哈哈，狐狸笑得彎了腰，“老祖宗，你好奇怪，我如果是旁人，就真信了！你當真是連自己也騙嗎？這事不是你一手策劃的，為什麽你說起來好像絲毫沒有什麽關係似的？真逗！”
“嗬嗬，連自己都騙不了，我怎麽在金鑾殿唱歌。你呀，就是太真了，這個習慣不好，要改！”蘇天棄撫須自得其樂，笑話，廟堂江湖，能頂兒尖兒的人物，誰不是影帝！璃兒，你要加把勁才行！
狐狸不樂意，這個老梆子，沒臉沒皮的，很討厭！可這事狐狸起了好奇心，老混蛋連鳳神律都抬出來了，老狐狸怎麽把太子保下來的？她妖目轉了轉，皺眉，難道是...，狐狸冷笑，“姑姑屍骨未寒，你連她都用上了？”
蘇天棄默然，好一會才開口，“沒錯，這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那位太狠，我隻有在天頤宮上做文章。天頤宮那位現在是入不了太廟的，一國儲君非同小可，要廢要殺都要告知鳳氏先祖，這是規矩，繞不過去的。不過這是權宜之計，陛下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這次讓步我看拖不了多久。璃兒，太子是暫且無恙，可文泉台和文華台的那幫凡族學者就沒這麽幸運了。傅銘陽真的好毒，我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