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他站在光裏（2）
“你現在的表情，有點...嚴肅哦！”
王釗說完，用十隻手指頭拉扯著自己的臉皮，眼白都被拉得露出來了。
他在扮醜做鬼臉，他像個十足的孩子，努力地逗著蘇頌發笑。
蘇頌表麵依舊淡定得麵無表情，可內心早已歡暢得不可製止了。她努力裝高冷地說，“這種小把戲，隻能逗小屁孩。”
王釗早就看透她了，他也知道，揭露的最好辦法是繼續火上澆油，讓其自行暴露。
於是他便繼續向上翻著白眼，向外吐著舌頭。
皮膚偏黑的他，更沒有形象了，真的好醜哦。蘇頌終於忍不住了，被成功逗笑。
她說，“很傻誒！”
王釗的小詭計得逞了，十分開心。
他說，“略略略~笑了吧！還敢狡辯你不是小孩。”
此時的他，完全就是一副“你就是小屁孩”的不屑模樣。
那一刻，蘇頌瞬間呆住了。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明確且真實地感受到，自己被當成小孩看待，被用著哄孩子的方式哄著。
蘇頌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男孩感慨，原來，可以做為孩子被疼愛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對於本來就是大人的蘇頌來說，這種感覺是十分奇怪的，混亂了時空的奇怪。
那有這樣的？不再是小孩的時候，卻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那種屬於小孩子專屬疼愛的竊喜和快樂。
這種感覺，到底該怎麽描述呢？
蘇頌隻是強烈地知道，自己這種憋屈的情緒表達，自己掩蓋在這種笨拙方法下的不開心和難過，是可以被看見的，而看見的人並沒有選擇無視。
他選擇了在意。
而現在，在意的那個他，正在費盡心思地努力哄著自己笑。
這種被看見，被在乎，被真實疼愛著的感覺，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
蘇頌現在才知道，原來人是可以被這樣疼愛著的。
——
王釗看見她笑了，於是做出更醜更不顧形象的鬼臉了。
蘇頌突然就難過了。
多麽奇怪，他的好，讓自己難過。
他好到讓人想哭，他好到讓蘇頌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值得擁有這樣真實的疼愛嗎？
一個22歲的成年人，第一次感受到被當成孩子的疼愛，竟然是來自一個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少年，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為什麽？她真正是個孩子的時候，卻不能被給予這種疼愛呢？為什麽父母是那樣吝嗇，不願給她這種專屬於孩子的愛呢？
她想知道，小孩子的蘇頌，到底做錯了什麽？以致父母要那樣子對她。
蘇頌她好想知道。
——
在蘇頌還發著呆的時候，王釗已經走到她身邊了，現在他半蹲著。
他指著水杯問，“好喝嗎？”
蘇頌看著現在比自己矮的王釗，眉目近在眼前，是那樣的清晰。所以，現在的她，又動得了嘴但說不了話了。
命運的編劇，總是喜歡惡搞。
於是蘇頌隻能呆呆地點頭，但也依舊努力地動動嘴，因為她想問他，怎麽知道她喜歡喝蜂蜜水的。
可是，依舊還是沒有聲音，就像被突然點了啞穴一樣，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蘇頌覺得自己好沒用。
王釗明白她想問什麽，他說，“你忘啦！上次在小賣部，我碰見你買蜂蜜了。當時我問你，喜歡喝蜂蜜水嗎？你說是。所以我剛剛看見你桌上有，我就給你弄了。”
啞穴又突然被解開了，“上課了。”
蘇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又有聲音了，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對他說這句毫無頭緒的話。其實她心裏更想說的是，你對每個女生都是這樣好的嗎？
多麽可怕，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更可怕的是，她的用詞是“女生”，而不是“老師”。
王釗答，“沒事的。這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課我都是不上的。”
蘇頌轉頭望向窗外，木棉樹的葉在光陽下閃爍，她有點難以開口地說，“我剛剛......”
王釗搶過她的話接下去說，“我剛剛是騙秦老師的，教導主任並沒有在找他。”
他看她，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他多麽想，這一年可以快點過去，他可以快點強大。
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護著她了。
後來，晉升為爸爸的王釗，看著自己的兒子牽著於善的小橘子說，“橘子不怕，哥哥保護你。”的時候，他突然就淚目，因為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他未能親口說出的，“讓我保護你吧！”
不再是少年的王釗，就這樣突然被明白了，男孩子的長大，是從第一次真正想保護某個人開始的。
王釗的長大，是從想保護蘇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