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棉安一中
自從上線率下跌了以後，棉安一中一直在尋求解決的辦法，比如，施行著封閉式教育管理製度，就是其中最大的舉措之一。
蘇頌到達學校的時候，就看見幾個不老實的男同學正在門口被訓話，大概是昨晚翻牆外出網吧通宵，剛回來吧！
蘇頌特意朝他們望去，站得七倒八歪，臉上的黑眼圈很重，眼神和嘴角，滿是疲憊的桀驁不馴。
很順其自然地，蘇頌就想到，早上那個陽光裏的少年王釗。他也不老實不安分，他也桀驁不馴，他甚至玩世不恭。可是他跟他們又是那樣的不同。
因為每一次看見他，他臉上永遠都是神采奕奕的，不會露出丁點疲憊。
可是現在仔細一想，他所謂的神采奕奕很怪，像是故意裝出來的，太飽滿了。
蘇頌不自覺地扯了個嘴角，是啊，他也跟自己一樣，心裏有著不可為人知也不可為人道的秘密。所以才懂得如何掩蓋真實的自己，隻不過，自己是用強顏歡笑，而他，用神采奕奕。
蘇頌情不自禁地微微搖了一下頭，然後刷卡進校門，把卡往包裏放時，抬頭竟對上了吳大爺的目光。
太過明白，為什麽，一下子就心虛了。
心瞬間狂跳，就像被打擾到的樹上鳥兒，齊刷刷地被驚跑了。
因為蘇頌想到，吳大爺就像外婆一樣，也是知情者之一。
早上的王釗，就是跟吳大爺求情混出校門的，還有剛剛的自己......剛剛的自己在想著王釗。
所以，一切都被旁人盡收眼底了嗎？他們都知道了嗎？知道一個女老師的不恥心思了嗎？她對自己的學生，有了特別的情感。
蘇頌從小就被教育得中規中矩的，這樣一個人，如果真的喜歡上自己的學生，多麽可恥啊！她十分確定地想。
蘇頌收回目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快速大步往前走。
不對，是往前逃。
她隻想快點逃離吳大爺那打量的目光。
多麽可恥啊！
她又在心裏，對自己定罪一遍。
可是，定罪的同時也依舊疑惑，到底錯在哪裏了呢？還有，真的錯了嗎？實際的行動，也不就是一個擁抱嗎？
一位老師，擁抱一個學生，就罪孽深重了嗎？
那時的蘇頌，腦子犯渾，沒辦法清醒地意識到，一個人，當她自己心裏有鬼的時候，外人平常無比的話和眼神，都會被變味地解讀。
其實，吳大爺並沒有刻意打量，他隻是跟往常一樣，跟每一個走進校園的老師點頭打招呼，僅此而已。
吳大爺看出蘇頌的異常，卻不知道她的過度解讀。他微微歪著頭，不明所以然地笑著。
看著蘇頌的背影，他心想，年輕人啊！煩惱很多吧！就像當年的自己，麵對一切不確定時，總歸會慌張和惆悵。
因為沒有人知道，努力了，到底就可不可以得償所願了。
而且，每個人都知道，老天爺，最會開玩笑了。
就像那個王釗，放到三年前，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的呀，可結果呢！
重讀三年高三，還依舊死性不改，一大早就死皮賴臉地想要混出去。隻怨自己這把老骨頭，攔都攔不住。
吳大爺是心疼的，每次看見他，都會感慨：哎！多可惜呀！那個孩子。
可是，天道不仁慈，不管對方是不是隻是個孩子。
——
棉安一中的綜合樓前，有兩棵高聳的木棉樹。
兩年前，也就是2017年，蘇頌終於親眼看見吳懷珛口中的那兩棵高聳筆直的木棉樹了。
那幾乎就是蘇頌到這座城市的理由，她一心想親眼看看吳懷珛總是一臉驕傲說起的木棉樹，以及他說的，“樹下總是有明媚的青春在奔跑。”
明媚的青春，在奔跑。
他說得太動情了，以至於蘇頌覺得自己非親眼見，不可。
棉安一中，是吳懷珛的母校，那就是蘇頌非要來到這座城市不可的理由。
那年，她很順利地就通過了麵試，成為了這所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畢竟她是p大畢業的。
很神奇的是，那年於善考上的學校，就是棉安一中。
蘇頌與於善的孽緣，好像就是天注定的，不僅回家見，學校也見。
——
蘇頌的辦公室在綜合樓的五樓，站在窗戶旁，可以巧好平視到木棉樹的樹頂。
蘇頌到達學校的時候，巧好是上課時間，學校很安靜，隻是偶爾模糊聽見教學樓那邊傳來全班整體的讀書聲。
學校的宣傳欄在綜合樓前，蘇頌每次經過總會放慢腳步，看看上麵的大紅榜。
毫無疑問，高三年級理科班第一的位置上，寫著林隊。而文科第一，就是那個“雨林夫婦”的頭號cp粉，葉小蔓同學。
蘇頌忍不住笑著微微歪著頭，懷珛學長說的，“明媚的青春，在奔跑。”。自己真的親眼見過了呢！雖然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但也覺得怦然心動。
大紅榜上，列了文理各前一百名的名單，蘇頌在理科那一百名裏快速地過了一遍。於善已經在第九的位置上了呢！
可是還是想尋一個人的名字，就算明知道那個名字不會在名單上麵的，明知道那是去年高二最後的考試名單，而重讀生的他不會在上麵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還想確認一遍，那個或許存在的王釗。
最後，蘇頌把目光停在林隊的名字上，就突然想起了兩年前，他們新生第一次報道的那天，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了。
緣分，有時候是上帝隨意的巧合。而有時候，卻是凡人的處心積慮。
處心積慮後，或直接因緣，或意外天意。
如果說，那年的於善和林隊是前者，那麽蘇頌和秦淮陽就是後者。